“哪儿就需要你的人了”宁眙拍了拍沈祁安的肩,“这也差不多了,死的抬走,活的关押,你们先回家去吧。”
宁君策将军手下的士兵抬着尸体往板车上运,每一具尸体都头破额裂,血污斑驳,充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确实不必久留。
“走了啊。”沈祁安嫌弃地用手蹭了下脸上的污血。
“祁安,今日多谢。”宁将军也阔步走近,鲜有地按了按沈祁安的肩膀。
宁君策虽是武将,却饱读诗书,曾是天子门生。他看着沈祁安长大,那小娃娃打小就是个混世魔王,沈榷为他请来了岳尧老先生亲自教导,最后连个院试都不参加,沈祁安好歹是高门巨族的出身,却接了几个商铺做生意去了。他实在看不上。
所以,尽管宁瞰不是嫡子,可到底是长子,他不愿沈祁安带着自己儿子鬼混,像那个憨里憨气的史家老三一样,白白给毁了。于是就让管事抱走趴在地上和沈祁安头顶着头,斗蛐蛐儿玩的小宁瞰。
后来,沈家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似水滚滚来。大宁城鼓捣生意的,谁人不知沈二爷。
宁君策倒也有些奇了,沈祁安那人看着不着调居然是个经商奇才。
如今,他挺身而出,行大义之举。一把虎头亮银枪使得气势如虹,叫人刮目相看。
“多亏宁瞰抵得多,我这三两拳就是打打下手。”沈祁安这话倒不是谦虚,他的功夫都是跟着宁瞰在武馆学的。
宁君策向来不待见宁瞰,只是点头,深深看了眼他,便转身上马。
看着这里被有序地清理着,沈知聿一行人也准备归府。
姜沅看了眼倒在一旁的人,那人浸透着鲜血的战甲不断往地上滴血,整个脸上都是污渍斑驳。姜沅本不愿多看,却停了脚步。心道:他手上握着的兵器,刚刚好似落在地上。
姜沅一顿,正盯着人看。谁知那“死人”突然睁开血红的眼睛,腾起身,朝姜沅猛地扑过来,高高举着刀往他身上砍。
“姜沅!”离他最近的沈知聿拉开姜沅,护在他身上,那柄刀硬生生刺进沈知聿的右肩。
沈祁安转身看到这一幕,用了全力,将长枪扎进叛军的身体里,那人倒在血泊中,喉咙难以遏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一股一股脓血从口鼻流出。
沈祁安气红了眼,额头青筋虬起,拔了长枪,将人狠狠踢飞出去。
沈知聿反应已经算快,拉过姜沅躲了一下,刺进去的刀口不深,却还是鲜血直流。姜沅摸了一手血,脸色吓得惨白。
沈祁安扯了衣服上的布条,着急给沈知聿绑上,他朝旁边愣住的人吼道,“愣着做甚!去叫大夫!”
沈祁安背起沈知聿往林颐院跑,下人们手忙脚乱理往炕榻上铺上软垫,扶着沈知聿坐下。妙君拿了大剪子将沈知聿肩膀的锦帛剪开,那处伤口皮肉外翻,血肉模糊。
沈祁安自小挨打多,竹颐院备的伤药多,后来还有刘大夫特配的。月清捧了一盒子放在炕桌上,然后细细为沈知聿处理伤口。
沈知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额前沁出白汗,眉头拧出川字,他忍着痛紧紧咬着下唇。
“沅儿……”沈知聿看到周围没有姜沅的身影,有些着急。
姜沅看到沈知聿受伤,手足无措,落在人后。听到沈知聿叫自己,姜沅才回了神儿,走过去,跪坐在脚踏凳上,仰头看着沈知聿。
“受伤没?”沈知聿竭力掩饰着剧痛,让自己声音尽量正常。看到姜沅哭得圆润的鼻头发红,更似羸弱芙蓉面。沈知聿抬手把姜沅拉到膝上枕着,一手轻轻柔柔,拂了拂他的头发。
“沅儿,我没事。”
“你要是有什么事儿,我真的不活了……”姜沅三魂被吓飞了七魄,伏在沈知聿膝上,手里绞捏着他的袖袍,抽泣得肩膀都在颤抖,喃喃喏喏带着哭腔絮叨,少有的娇嗔。
沈祁安看着他们,脸色微妙地阴沉下来,心中突然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快,他感到自己的情绪开始失控,甩了袍子,离开林颐院。
“宸哥儿怎么还不回来?宜姐儿也不派人去寻寻。”生宣老王爷的妾氏潘梨儿在正堂来来回回地走,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那潘梨儿十六岁就跟着年龄能做她父亲的圣宣王,她心里门清儿,当王爷的小妾,却比耕地犁地的汉子好。日日相处,倒是对圣宣王付了几分真心。后来王爷的世子发配到那老老远的地儿,郡主出嫁,王妃离世。潘梨儿可算逮到机会,寻了妇医妙手,扎针喝药,怀了孩子。可还没生出来,就成了遗腹子。
潘梨儿虽然伤心,可好歹王府家大业大,全府都帮衬着养这个孩子,她渐渐也就想开了。虽然名分不正,最后泼天的富贵还不是要落到自己孩子身上,况且,儿子也争气,读书用功,科举取士,虽不能袭爵,也做了官。王府上上下下都当她是主母,尊敬侍奉,风光了二十几年。谁知,本以为再也不会见面的世子居然回京了。
宋熙宜嫌她聒噪,拍了拍桌子,“官家叫去的,你有胆量去太和殿寻去!”
“小娘,你且坐下罢。晃得我们头晕。”说话的男子叫宋熙宛,生得眉目清秀,眼眸如清泉般深邃。
宋熙宛是个明事理守本分的,他平安顺遂长大,少不了姐姐的照拂;为官之路顺畅,少不了姐夫的扶持,他十分感激。所以尽管从未见过宋熙宸,他心里常记得自己还有个嫡亲的哥哥,不能贪心越位。
潘梨儿最烦他叫自己小娘,虽然大怒,却也不敢当宋熙宜的面发作,只在心中骂道:好你个含乌小猢狲,当真是白养了!
下人们迎了沈榷进来。宋熙宛见了恭恭敬敬行礼。
“怎么脸色这样差?”宋熙宜看沈榷眼下发青,嘴角都干的裂缝,奉了清茶递过去。
沈榷看着宋熙宜,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倒是宋熙宜先说:“王兄走了是吗?”
沈榷心里一跳,“你…你怎么知道?”
“王兄前些日子差人叫我过来,说他想再见见我,就要去和官家告别,回滇州了。”宋熙宜叹了叹气,“官家也是,都叫人回来了还要再让人走!王兄还说今后怕是不回来了……”
沈榷听罢,心里已经了然,宋熙宸这次就是去赴死。他说自己算计不过皇帝,却把皇帝的心思摸了透,他料定皇帝会竭力掩盖此事,保全宋熙宸死后名声和家族富贵。宋熙宸用自己的命去赌,皇帝对他还有一份真心。
“宸哥儿当真不回来了?”潘梨儿也有些急,“那鬼地方远,要走也该合大家说一声。我给宸哥儿剥了一筐的鲜莲子,要给他做羹。”
潘梨儿看见宋熙宸往日玉盘似的脸,消瘦成那模样,心疼得直抽,去命人采了莲子,亲自剥了一筐,指甲缝都剥出血了,她还未对宋熙宛这样疼过。
“糟鹅胗掌和银鱼鲊我也做了些,宸哥儿以前最爱吃这个了,我还想着今日宸哥儿回来吃,都备好了。咱能追上去,让他在路上带着……”
沈榷听罢,压下眼泪,“熙宸已经走远了。”
朝廷出动重军,压下城内的暴乱,城外安南国的叛军没了宋熙宸的接应安排,群龙无首,被一聚歼灭。街巷上虽然还有乱,但有禁军维持着,谁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烧杀抢掠,安分了许多。
沈府的马车徐徐驶过,声音寂寥而单调,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污水。
“原以为王兄回来是替聿儿安排件儿称心的婚事……太后也是极为赞同的,怎的官家又不许了。”宋熙宜本来还为着宋熙宸离开之事伤心,突然听了沈榷说官家赐婚史家与宁家,原本就被马车颠簸得头晕,现下更是气得头疼。
“官宦人家的孩子们的亲事利益牵扯过多,官家自有官家的定夺。何况,聿儿已有婚事,沅儿也是个好孩子,俩人和和睦睦的相互扶持,这便是极好的姻缘。”
宋熙宜想起沈知聿为了姜沅顶撞自己的样子,心里泛起厌恶,她故意呛沈榷。“什么是好姻缘,什么是坏姻缘!主君倒似个博学先生一样,论起姻缘来了。”
沈榷在婚姻之事上,爱而不得,休妻娶妻,一生失意。听了宋熙宜的嘲讽,他不恼,却说:“夫妇二人,合家安定,里言不出,外言不入,同心同德,同向同行。便是使家族兴旺的好姻缘。”
“歪理!害得妇人家封步在宅子院儿里消磨!”宋熙宜不喜欢听这些,捻着绢子,又问道:“可这亲事又怎会落到宁眙那孩子身上,宁瞰还没娶亲……莫不是,宁瞰是庶出,史家瞧不上?”
“都是人家家里的私事,咱们就不要多嘴插手了。”
左右这门亲事搅黄了,宋熙宜头痛得厉害,也不想多说,她正坐回榻上,拨了拨手上的手上的串珠。
马车到了沈府门前,瑞妈妈扶着宋熙宜踩着脚凳下来。建昌街前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她一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这几日在王府睡得不好,等会儿好生歇歇。”
一行人进了府邸,下人们见了主君和主母进了,都止了步,行了万福,然后又匆匆去忙手头上的事情。
沈榷看府上并无大恙,安心了许多。
“郡主,可要去林颐院叫了聿哥儿过来请安。也好叫聿儿哥知道,不必再娶。”瑞妈妈有心叫他们母子俩改善关系。
宋熙宜摇了摇头,“罢了。他们夫夫俩过他们的,少把他们叫来烦我。”她被沈知聿和姜沅气得不轻,费尽心思,原定的好姻缘也没了,宋熙宜只觉得闷得头疼。
“是,世子回来一回,给郡主撑腰。太后也不敢再向咱们施压,要聿哥儿的孩子进宫。到时候那姜沅生个囡囡团子给郡主抱来,郡主就尽享子孙之福了。”
宋熙宜脸色缓了缓,舒了口气,“这几日的天儿,翻来覆去地变,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我心里突突地不宁。”
“江州那边发了大水,难民北上,城里是有点乱。”
“江州常年有水灾,江州知府是个废物不成!”
“官家也是愁得很。”沈榷接了话,“前些年,年年知府上报灾情,要修坝挖渠,朝廷拨了那么多赈灾的银子,今年居然严重到百姓流离失所,往北逃难。”
“那官家怎么还不解决?”
沈榷不好和宋熙宜说,皇帝一直在解决宋熙宸扰得城内动乱的事,含糊过去,“大概已经在安排了。”
林颐院四方的天儿蔚蓝一片,素白的云慵懒地飘浮。花儿一团一簇地盛开,百种千般巧,蜂蝶恋香,满园春深。正是:片片蝶衣轻,点点猩红小。
文君举了个竹竿子黏树上扰人的知了,看到沈祁安拎着只丰腴的大乌鸡进来,给他吓了一跳。
“二,二爷……”文君忙行了礼去接,“您怎么亲自送了这东西来。”
“钱谨送来的,刚杀的,可以补气血。”沈祁安看了看院子,“怎这么少的人,那几位嬷嬷呢?叫她们去把鸡炖了。”
文君拎鸡的手抖了一下,“爷,爷说她们做得不好,叫打发了。”
沈祁安有些心疑,跟了这么多年的嬷嬷,怎么说打发就打发了,他正准备要问,看见姜沅从游廊处走来。
天儿热,姜沅的衣服换成了水蓝色的素纱,外面套着白玉兰花的对襟。抬眼往上看,眉似初春柳叶,青黛烟描;脸如月盘楚楚,如莲生花。一身清冷的劲儿,看得沈祁安心里降了火。
“二爷安好。”
沈祁安点点头,也回了礼,要不是看文君在这儿,他真想把人搂进怀里。
“少君起来了?是不是这虫子太聒噪了,我马上粘掉。”文君知道姜沅在陪着沈知聿休憩,怕因为自己没粘走树上的蝉,扰了他们。
姜沅本来陪着沈知聿午睡,他侧身看着冰缸里的冰满满消融,轻轻拉起沈知聿搭在自己腰上的手,从内室出来,想叫文君再去凿些,等沈知聿睡醒做些降暑的冰酪吃。
“先不急,你去凿块儿大冰来。”姜沅把文君手上的大乌鸡接过来,“这给我就行。”
“欸。”文君受了令,忙不迭跑出去。
“妙君呢?你要亲自做?”沈祁安跟在姜沅身后,进了林颐院的小厨房。
姜沅将一根襻膊饶过后颈,从两腋下拉过,利索地在背后打了个结。沈祁安想凑上去帮忙的机会都没有。
“妙君去外头抓药了。”
沈祁安听说沈知聿护着姜沅,吩咐了小厮丫鬟们不许去宋熙宜那里乱嚼舌根,说他受伤的事。
妙君本来就常出去采买,让她去配药倒也不会太惹人怀疑。
姜沅递给沈祁安根木柴,“把火生了。”
沈祁安乐得被他使唤,也束了根襻膊。他拉过一旁的小鼓凳,坐在上面,帮姜沅往灶台里添柴。
姜沅舀了些清水放进锅里,等着烧开,把乌鸡烫一遍。他燃了个小炉子,往上架了口砂锅。姜沅将鸡放进锅里,又放了些红枣、枸杞和花旗参一起炖煮。
沈祁安看他熟练的样子,想必是时常为沈知聿做饭,不免有些吃味。他看着姜沅裸露在外的手臂似藕生芽,白得晃眼。
他拉着姜沅,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举着姜沅的胳膊,上去就是一口。
正是:芳容窈窕玉生香,引得蝶乱蜂狂。
“嘶——”姜沅吃痛地抽手,“你是狗吗?”
藕节似的手臂上一圈牙印,姜沅冷冷地瞪他一眼。沈祁安替姜沅揉了揉,拉起他的胳膊细细亲亲。他碰到姜沅,就跟魔怔了似的,只想凑上去。
姜沅要从他腿上起来,沈祁安环着人的腰,不让他动。
沈祁安将下巴抵在姜沅肩膀,闻到他身上一股子浓郁深沉的中药味儿,不禁蹙眉。
他抬头看着姜沅,忿忿不平地用指腹按了按他眼下的两团乌青。
姜沅被他盯得莫名其妙,心想怕不是刚刚弄了生鸡肉,惹得一身肉腥味儿,脸羞得赧红。
沈祁安用手掌托起那桃粉杏脸,急急压下身子,吻上去,含着姜沅触感柔软的唇瓣,细细在他唇上碾转着。
“唔……”姜沅挣扎着动了一下,双手压着沈祁安的肩膀往后退,想要起身。
沈祁安拉过他的胳膊,将姜沅的手扣在背后,迫不及待地撬开他齿贝。他喘着粗气,过渡呼吸,上瘾一般,亲个没完没了。
沈祁安舔着姜沅的唇舌,有意发出淫靡不堪的水声,惹得姜沅恼羞成怒地去咬他。
沈祁安搂着姜沅用了力,把他箍在怀里,手不安分地在他腰间乱摸。
夏日衣服用料轻薄,姜沅都能感受到沈祁安手掌的温度,像是他的手真真正正摸到自己裸露的肌肤,让他腰间一片酥麻。
姜沅被沈祁安强硬地吻着,根本来不及换气。轻微的窒息,令他整个人浮起不正常的潮红。
鲜少有人像沈祁安这样,把人亲得找不着南北。他松开姜沅的双唇,往那湿漉漉的唇珠上啄了啄。
沈祁安故意挑拨,吊起眼睛,邪气地笑了笑,“怎么,沈知聿平时不亲你吗?”
姜沅原本还在发懵,听了沈祁安的话,他只觉得又羞又恼,气急了,甩开被沈祁安握着的手腕,猛地站起来。
沈祁安见把人惹恼了,起身把人拉回来,拢在怀里,捏着人的下巴,目不转睛盯着看。饶是沈祁安见遍宁城美倌儿,都要感叹姜沅生得一副好模样。
正如那书中所言:眉似初春柳叶,常含着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带着风情月意。
沈祁安呼吸一滞,浑身腾起的热气往下腹涌。他又不受控制地低头寻人的嘴唇。
姜沅扭头躲了一下,沈祁安到底当自己是什么,随意压在身下羞辱的官妓?
姜沅有些心灰意冷地看着沈祁安。沈祁安则是透过他迷蒙发红的眸子,看到了自己。
“还是,你不喜欢他亲你?”沈祁安笑得恣肆,像个涎脸涎皮的混蛋,偏要用最狡诈的问法,得到想知道的答案。可能他也不甘心,明明动心过,姜沅明明对他动心过。
沈祁安心里隔应,那日姜沅枕在沈知聿膝头,要和他同生同死。
姜沅冷冷地说:“我到底是大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对我做什么,和你有什么干系?”
“前些阵子闹着要和离,现下又夫唱夫随了?”
“你这么在意做甚么,和离了,二爷还能娶我不成?”
沈祁安被他问的哑然。
腊月廿五那天,沈祁安很早就被下人叫醒。他睡得迷迷瞪瞪,连连打着哈欠要躺回去。月风打着胆子从被褥里把人薅起来,“好二爷,可不能再睡了,还得依着时辰去姜府呢!”
寒冬腊月,沈祁安冻得直哆嗦,他看着乌泱泱的人捧着东西站在外头候着,心烦意乱。本就是代替沈知聿娶亲,他以为走个过场就行,哪有这么多繁琐规矩。
“二爷,今儿别闹脾气,可怜小人则个。”月风说话都急出哭腔,今儿个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主母能饶得了竹颐院的谁!
侍女们为他套上一件金银彩线绣成的圆领蟒袍礼服,绫锦衣衫,鎏金元冠,玉带皮革,穿戴了一身,颇有几分重量。沈祁安饭食一口没吃,就喝了些茶水,便由着宋熙宜派来的人打扮更衣。
他不耐烦了一路,到了姜府,去接他嫂嫂。厢房门口的嬷嬷见着他,把他当初了沈知聿。
一口一声姑爷地喊着,“好姑爷,咱们沅儿在里头等着呢!”
听到“沅儿”两字,沈祁安心里一跳,但他没细想,只想着快把人接回去好交差。
一入厢房,沈祁安边见到了那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小郎君。他给自己灌了杯水,将吃的顺下去。
沈祁安很少看人吃东西吃得那么香甜,他坐下去两口一个吃着那盘喜饼。边吃边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反复砸吧想着“沅儿”两字,泛起涟漪。
后来,沈祁安派了人去细查姜沅,原来这位新嫂之前一直住在京州,直到近些年才搬回宁城。他心里就已经了然,原来“圆”是这个“沅”字。
看见沈知聿和姜沅琴瑟和鸣,夫唱夫随。沈祁安嫉妒得心里泛苦,明明是他们先相识,明明是他去娶的亲,明明是他们拜得堂。
于是,他故意勾引姜沅。沈祁安平日里在锦阵花营里头待惯了,他知道怎么怜香惜玉,怎么让贞洁变得淫乱。
他要姜沅和他偷情,拉着姜沅和他沉沦。
至于沈知聿,病了这么多年,越医治越差,等他过世,整个沈家就他一子,就算纳了姜沅做偏室,也没人敢说他一句不是。大不了他就另立门户出去,宅子已经置办好了,到时候就把姜沅从沈府带走。
可沈知聿偏偏身体慢慢变好了。小时候,姜沅为他指过明路,经商赚钱。现在也给沈知聿带来福气。
本就该停了这荒诞关系,沈祁安又开始过起原本的日子,在同庆楼应酬,在添香阁厮混。
但他能感觉到又什么东西在变化,悄无声息地在向姜沅倾斜。是对姜沅的欲望加重了吗?
清明那天,他们跪在佛前,被神像长久凝视。沈祁安握着姜沅的手,爱意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最终没说出口,沈祁安懊恼没说,又庆幸没说。
姜沅见沈祁安被问住,冷冷地笑了笑,“二爷别担心了,偷情的关系,谁还当真了不成。我不会真逼着二爷娶我,再说了,沈知聿也不会和我和离的。”
沈祁安挑眉看他,手指头攥紧,戳着掌心肉。
姜沅以为沈祁安不解,淡淡说了一句,“沈知聿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