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林家哪有那么多钱,我家也是穷得叮当响,怎么赔啊?”贺齐舟道。
“他家不是还有几亩地吗?你家在山边不是还有百亩田地?折价也超过两千两了,就看你贺家是不是愿意为这忠仆出力了。”柳林一脸狞笑。
“他家可不是仆籍,何来忠仆一说?再说是不是他踢死的,也不能听你们这一面之辞。”
“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东家祖居白练村,你家那块坡地曾是柳家祖坟,依山傍水,本就是块风水宝地,后几经易手归了杨家,成了不值几文的稻田,虽然后来得圣上恩赐,但那片地还在你家手中,现在我东家为尽孝御史大老爷,准备在白练山脚下大修祖坟,那儿上千亩土地均为柳家所有,就差你们这一百来亩了。可几次要买,你母亲就是不同意,现在林川惹了官司,如果你愿意用地和解,我柳家可在白练村再补你五十亩熟田。”
“你的意思是杨家以后就住你家祖坟旁边了?”齐舟一脸不屑。
“小子唉,这儿虽还叫将军县,但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可是柳家的天下。我好心劝你一句,柳家也不想仗势欺人,乘着这么个好机会,舍了那块是非之地,柳家可以再给你家二十亩地,给林家一栋宅子,如何?”柳林的脸有点僵硬,再谈下去自己的好处都要贴进去了。
“这样吧,等我问过惜春楼的人再说如何?”贺齐舟仍是不为所动。
“你再想想清楚,出了这扇门再进来就难了,那小子这辈子也算完了,我可以再加二百两银子。”柳林咬牙切齿说道。
“我相信还会进来的”,齐舟淡淡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开了厢房门就回到县衙大堂。那柳林亦是一脸戾色回到大堂,对着秦凤材摇了摇头。
再过了约莫一柱香时间,衙役领着惜春楼老鸨来到堂上。待那老鸨拜过县令,贺齐舟问道:“这位婶婶,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事关人命,还望如实回答。”
“哼!”那老鸨显然是在睡梦中被叫醒,未施粉黛,一脸肥肉挤出一脸皱纹,一脸皱纹又衬出一脸肥肉,鼻音重重一哼以示回复。昨日凌晨有人刚出妓楼便身亡,这两日又是官府上门又是柳家来人,现在倒好,连个安稳觉都没睡成,一肚子的怨气正是无处发泄。
“您看一下,堂上这九人前天晚间是否到过惜春楼喝过酒?在那一批人里,你可曾听得有人喊受伤、胸痛的?”贺齐舟指着那一伙地痞问老鸨。
“我哪记得清所有面孔,不过那日好些个是去过我们楼里,是柳二爷带来的,还叫了四个小姐过去,一帮穷鬼,居然没人打赏,也不曾听得有人喊受伤。”老鸨看着那伙人,一脸鄙夷。
“他们一共花费多少钱?何人结的账?”
“柳二爷说是记在钱庄账上,一共四十两,昨天下午就遣人送来了。”
“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最后走的是哪几人?”
“他们在餐馆折腾了一宿,尽是喝酒吹牛,也不叫个姑娘留宿,听楼里小二说最后走的是三人,快天亮时才离开的,那死鬼黑皮也在里面,当时喝得烂醉,还借了楼里一辆拉菜的板车,到现在还没还,好像那死鬼就是死在车上,那车也不能要了,真是晦气!”
“您再瞧瞧这钱氏原可是你楼里的人?”
“哟,这不是菊香姐吗?本以为你时来运转,有贵人将你赎身,可以过上太平日子了,不曾想还是撞了这么大个霉运,真是个可怜人哟。”老鸨看着瘫坐地上的钱氏,嘴上虽这么说,可心中却艳羡菊香马上可得到一笔可观的偿银。
“那可是黑皮为菊香赎的身?”
“不是那死鬼还有谁?不知他哪来的银子,也是咱菊香昏了头,跟了这个癞子。”妓楼在四十多岁的菊香身上早已榨不出什么油水,赎身银也不过几十两银子,不过老鸨还是怀疑无亲无属、上顿不接下顿的地痞黑皮能拿出这么多银子,弄不好还是这菊香谋杀亲夫?想到此处,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知是哪两位送钱二毛回的家?能否站出来答话?”齐舟向老鸨点了点头表示谢意,又看向那群地痞问道。
身材魁梧高大的吴强和中等身材的钱虎从右侧人群中站了出来。
“可是你俩从惜春楼送黑皮回家的,中途可曾离开过黑皮?”齐舟问道。
“直至家门,一刻也未曾离开,”钱虎答道。
“嗯,也就一里多路,直接推回他家了。”吴强附和。
“是谁发现钱二毛已身亡的?你们真的全都未曾离开?我猜路上总有人憋不住,撒泡尿什么的吧?”齐舟接着问道。
“我们想搬他下车时吴强先发现的,”钱虎答道:“路上倒的确尿过一次,不过那是走到半路时,推车拐到一个小巷里尿的,我们就在板车旁边。”
“对对对,钱虎说摒不住了,他娘的还让老子多推了几步路。”吴强确认道。
“回禀大人,该问的我都问完了,钱二毛确系死于踹伤无误,听证人所言,死前亦无接触过其他人……”
齐舟说到一半就被商洛的话打断:“嗯,本案铁证如山,林川恃武伤人致死,若无力赔偿死者家属,本官将依律严判!”
“唉——等等,等等,大人,我的话还没说完,至少让我说出真凶吧。”
齐舟这句话一说完,堂内哗然,商洛用力拍了拍惊堂木,森然道:“好,你说,看你再如何狡辩。”
“杀人者乃钱虎!”齐舟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