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伟大演出的开始
“我曾经差点嫁给一位律师,当时正在为他做阑尾手术的护理。
“我们就要订婚了,但是他恶化成了腹膜炎,然后就撒手而去。”
“那他真是位幸运的律师。”
舞台上,主角坐在车里,通过简单的对话完成亮相。
“哈哈哈……”
观众们被男主角尖酸刻薄的话给逗得笑成一片。
他们没有见过这种形象的主角,老迈,肥胖,身患疾病,说话还夹枪带棒。
与以往常见的戏剧主角有很大不同。
除了纯粹的滑稽剧,会将主角安排成有点小丑的角色。
其他类型的剧目,无论正剧,悲剧,还是爱情剧,主角基本都是积极乐观,坚韧不拔,充满英雄气质的形象。
哪怕是要在主角身上安排笑点,也不会像这里展现的那样,通过损人挖苦人,讲出有点地狱的笑话。
“呵,有点意思。”图尔特爵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幽默弄笑了。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自己的立场,他是来拆台的,不是当好观众的。
于是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到。
刻薄的,缺少人格魅力的主角;
强行在悬疑剧本中增加笑点,与整体基调很不相符,破坏沉浸感,让人出戏;
使用的笑点恶俗且低劣,用的是最低级的挖苦取笑他人那种方式,就像酒吧里喝到酩酊大醉的流氓,说着粗俗的段子调戏街边路过的小姑娘,显示出作者低劣的品味。
不让透露剧情,可不代表就不能做出评价了。
他在本子上写出可以用于攻击的点,方便结束后给职业撰稿人提供素材。
要说挑毛病,一般评论家可远不如他这位戏剧公会会长。
他的拿手好戏,就是忽视优点,发现缺点。
评价作品有两种方式,加分制,只要优点做得够好,缺点不是太难接受,那就往上加分。
还有扣分制,无论优点做得多好,只要找到缺点,那可就得狠狠扣分。
他执行的是后者。
就刚才本子上写的这几条,足够把《控方证人》扣成七分作品了。
但是还不够,七分才哪到哪。
他的心理预期是三四分。
观看就是浪费生命那一档,戏剧界每年只会出那么几个的“绝世高手”。
写到作者品味不行这一条时,还特意翻看了一下剧院提供的介绍小册子。
作者并不是老师,也不是卓戈,如果是卓戈的话他批评起来还要小心些,毕竟讽刺完猫和老鼠就被打的编剧近在眼前。
粗鄙,毫无文人风骨。
书面上的事,怎么能用这种暴力方式解决呢?
但图尔特爵士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怕被突然敲了闷棍。
“阿加莎克里斯蒂?”
作者栏是个陌生的名字。
从没听说过戏剧行从哪冒出来个叫这名的新剧作家。
剧作者行业有着明确的晋升路线,和成名作家学习,当助手,再到当代笔,最后才能发表属于自己的作品。
所以一般能给作品独立署名的作者,他早就该听过。
姓氏也不是很熟悉,不像是哪家贵族。
可能是老师新收的学徒吧。
确认过后,图尔特爵士放下心来,准备好好地讽刺一下这个阿加莎。
他应该想不到,自己的讽刺就像打在空气上的拳头,永远攻击不到这位阿加莎。
随后视角跟着主角回到他的事务所,介绍出主角的身份。
威尔弗里德爵士,一位著名辩护律师,身上小毛病不少,嗜烟如命,但同时具有丰富的经验,敏锐的洞察力,和对离奇案件高涨的热情。
这种给主要角色设置小缺点的创作手法是十分好用的小技巧。
无关紧要的小毛病并不会影响角色的魅力,反而会因为不那么完美,让观众们觉得更亲切。
当律师本想拒绝求助者,但看到他口袋里放着雪茄,自己的烟又全被护士没收,烟瘾犯了才接下案子时,观众们再次哄笑。
“太真实了,我的烟全被老婆没收了,谁要是能给我一根我什么要求都答应。”
“真的吗?”旁边一位观众搭话,“我在监狱里蹲过两年,那里面想要抽烟的话,要么大价钱,要么陪兽人帮成员……”
“你不会?”
“我没钱,不过也没那么难忍。”
听的人松了口气,刚才的一瞬间他都感觉有点幻痛,“烟瘾也没那么难忍是吧,戒烟还是有好处,我都快戒了,哥们。”
“不是,”刚才那人幽幽地说,“我的意思是兽人没那么难忍。”
舞台上,场景切换到事务所的办公室。
与传统拉幕换场景不同,《控方证人》剧组展现出惊人的技术实力。
在律师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整个舞台旋转起来,把本来在侧面的办公室布景,给转到中央。
甚至用的不是卓戈集团最常用的幻术,只用机械结构就完成了切换。
观众席中一片惊叹,没想到来看个悬疑剧,还能看到视觉奇观。
卓戈为了让戏剧与魔影之间拥有更大的差异化,做出更好的舞台效果,收编了一个本来想做机械流水线创业的学生团队。
让他们改行开创出一个全新行业,舞台自动化。
又一个牛马行业诞生了。
“无聊的小把戏,”图尔特爵士不满地说道,“戏剧的核心应该是表演和剧本,搞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连秘书都能听出来他是嫉妒心作祟,已经在说胡话了。
谁都明白,做好舞台效果,与做好表演和剧本之间并不冲突。
但会长就是会长,还是找到了刁钻的攻击角度。
他奋笔疾书。
通过糊弄观众的技巧,转移注意力,来掩盖剧情和演技上的不足,给戏剧行业带来不好的影响。
如果以后的剧团都这样投机取巧,获得观众青睐,谁还会认真钻研技艺,戏剧到了危机的时刻。
与此同时,舞台上,在插科打诨的第一幕进行完大半后,主线剧情终于开始。
委托人说出他的故事。
为了能拉拢投资,他和一位富婆打好关系,想借助富婆的财产创业。
这段让图尔特爵士很有代入感,因为图尔特并不是他父亲的姓氏,而是他岳父的姓氏。
准确来说,第二任岳父。
第一任妻子不过是个富商的女儿,没有贵族身份,在把财产弄到手后,他理所当然地抛弃妻子,寻求更高的跳板。
能连续获得富婆的赏识,也是一种本事不是吗?
图尔特爵士对此十分得意。
他才不相信有人会面对一碗摆在面前的软饭,坚持不吃。
不过是吃不到的人在嘴硬罢了。
所有以此讽刺他的人,都是嫉妒,所有他讽刺的人,都是他讽刺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