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向身旁,弗洛夏恍然不知的模样,她正抿着嘴唇费力地切羊排,我缓缓舒口气,我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赞赏她的笨拙,也许学不会审时度势对弗洛夏来说是一件好事,起码现在可以心无旁骛地用餐。
他的目的达到了,我是时候收回对卡亚斯贝的纵容,一顿味同嚼蜡的早餐和附带被毁掉的清晨让我明白,这个人的优点里绝对不包括适可而止,我不能莽撞地将他赶出巴甫契特,他同样是为数不多的罗曼诺夫,是我的叔叔,他应得的体面和尊严是不能任意侵犯。
所以现在我不想回应他的话,放任他将这场大戏唱到最后,如果我随意回复任何一个字,那么他就有能力将这场对话无尽地延续下去。
弗洛夏的脸颊塞得鼓鼓的,她想要快速吃下去,所以一下子放进嘴里的食物太多,咀嚼看上去尤为艰难。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每次都要将盘中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哪怕是不合口味的餐点,她似乎不能拒绝别人,该说是保持一贯性的善良,还是自讨苦吃的懦弱呢?
我等待弗洛夏将口中的食物全部咽下去,在这一刻,卡亚斯贝的独角戏终于唱到了末点。
他用“爱情”两个字为这场不愉快的会面画下句号,我看着他殉道者受难般扬起脖子,造作的姿态,似是而非的话语和虚假的令人作呕的欣慰,好像是一股窒息的氛围从他身上透出来,针脚细密的纱布浸满水一层一层地盖在身上,我想要屏住呼吸,可急促地上下起伏的胸膛不允许这么做,这是一场关于水刑,卡亚斯贝向我演示了身处爱情之中的人们所要承受的刑罚,从无助里绝望,在静谧里崩溃。
卡亚斯贝怎么敢。
我站起来,拉过弗洛夏的手,“吃完了,我们该走了。”我没有看她的脸,她是否咽下嘴巴里干硬的羊排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她可以吐掉或者吞下去。弗洛夏乐于给自己找罪受,我不想多加干涉她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
弗洛夏需要饮料来帮助她完成这个动作,我的脚步暂时停在原地,可抓住她胳膊的手愈发用力。
卡亚斯贝怎么敢将我的痛苦,我日日夜夜的渴求与忍耐用浅薄的爱情概括。
怒气从未如此剧烈的燃烧,当弗洛夏放下杯子的瞬间,我拉着她冲出餐厅,卡亚斯贝的话从身后传来,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爱情?泛滥的多巴胺催生出,对所认为的美好事物的追求和占有,陷入爱情,不过是被自身的欲望掌控,沉迷在虚无的感官里,欲望里的波浪里将理智抛之脑后。可激素分泌的时间长短有限,总有一方先抽身而出,嫉妒,猜忌,埋怨···丑恶的人性开始暴露,凭借一时头脑发热许下的誓言和承诺,将他们变成一个个擅长谎言的伪君子,在支离破碎的最后时刻,彼此蹉跎彼此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