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沙有想法,但是不说,尤其不和顾云章说。他想做将军的情人,不想做将军的参谋——为了公事影响私情,那着实是不上算。
他不说,他让下面的掸族士兵去找杜楚夫说。杜楚夫体谅这些人不愿离开家乡的心情,倒没想到是段提沙在捣鬼。因为对此他也是没辙,所以只好转而去向顾云章求助。
顾云章对此也是无计可施——如今他根本就是在领导着一帮外国人在打仗,而那帮掸族青年一心想要扛枪吃粮,对顾云章本人倒并未存有什么爱戴之心。
想爱也爱不起来,顾云章生的高挑白皙,说起话来像蚊子叫,从外貌到语言到思维方式,没有一处和他们相通——这让他们如何去爱?
第132章易帜
这一日,队伍走到了一处寨子中歇脚,因见这寨子还算富庶,就勉强自己勤快一番,动刀动枪的把寨子给占下了。
这时顾军上下的形容都已经狼狈不堪,看起来有如一队穷凶极恶的山魈。占领此地后这些人所做的第一件要务,就是埋锅造饭肥吃海喝了一通,一边吃一边还在东张西望,随时预备着拿枪作战。
吃饱喝足后,众人各找地方安歇了。顾云章躺在寨子头人的卧房里,四仰八叉的伸展了手脚。这时段提沙走进来,见状就也挤上竹床,同顾云章并排仰卧了。
两人不说话,一起睁眼望着天棚,良久后心有灵犀的一起翻了身,变成了四目相对的姿势。段提沙定定的凝望了他片刻,随即伸手将他揽进怀里。
顾云章很疲惫。把脸埋在段提沙的胸前,他感到了一丝温暖,同时又觉着身上轻松了好些。
段提沙永远充满着旺盛的生命力,野心勃勃兴高采烈,那股子劲头有点像年轻时候的海长山;只是海长山那人有点欺软怕硬,段提沙则不然。
段提沙的性情称得上活泼开朗,如今也很少欺凌侮辱他人。邵光毅和杜楚夫时常会在顾云章面前讲他的坏话,他心里知道,可是在顾云章面前从不解释抱怨,总是摆出坦荡快乐的样子。
他越是如此,顾云章心里越是看重他。
这时光要是倒退十几年二十年,就算段提沙好成了一朵花,顾云章也不会多看他一眼,因为自己正值青春年华,单枪匹马就能打出天下来。
可是现在不成了,顾云章年轻时仗着身体好,往死里遭罪;终于将自己祸害出了一身伤病。当着下面士兵,他硬撑着不肯示弱;所以虽然外人看他还是铜皮铁骨,其实他早已支持不住,全是咬紧牙关在苟延残喘。
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顾云章对此事实抱有着一种恐慌的情绪——谁都可以病、可以老,唯独他不行。他是林中的野兽,一旦脱落了尖牙利爪,那就再无生存的资本了。
然而老天垂青,居然把个段提沙送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