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朝堂上七嘴八舌、众说纷纭,把宋真宗听得一会儿惊叹万分、一会儿又喜笑颜开,也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就在众大臣叽叽喳喳,兀自说个不停时,宰相寇准重重的咳嗽一声,拱手道:“陛下,臣献一策,必能击退辽军。”
名垂青史
赵亮知道寇准所说的那个策略究竟是什么,心中暗道:陛下呀陛下,刚才那些小场面根本不算啥,接下来对您而言才是真正的大戏呢。
宋真宗听宰相要献策,立刻提起兴趣,问道:“哦?寇爱卿有何妙计啊,快说来给朕听听。”
寇准郑重说道:“为今之计,若要取得大战的胜利,只有您御驾亲征才行了。”
闻听此言,宋真宗心里不禁暗暗叫苦:唉,朕要迁都,你不同意,看在祖宗的份上,朕也认了。可万万没有想到啊,这家伙居然得寸进尺,现在还盘算着把朕往前线送,这也太过分了。
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反问道:“寇相,这……这合适吗?”
不等寇准答话,陈尧叟抢着道:“不合适!陛下,臣以为寇相所言谬矣。陛下乃是九五之尊、万金之躯,于我大宋国运一身所系,岂能轻易到边关战场上犯险?寇相提出如此荒唐草率的建议,实在有违做臣子的本分。”
小王爷反唇相讥:“陈尧叟,你说的未免太夸张了吧?历代明君雄主,都不乏亲自带兵上阵杀敌的例子。远了不说,就看咱们大宋的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当初都曾御驾亲征,也没见到哪位大臣羞愧到自杀的地步啊。”
王钦若帮着陈尧叟说话:“殿下未免有些强词夺理啦。太祖皇帝曾任前朝的殿前都点检一职,乃是后周柴世宗麾下禁军的最高统帅,武艺高强、能征善战;而太宗皇帝年轻时亦日夜追随兄长出生入死,其赫赫威名勇冠三军。我朝的两位先帝,皆是军旅行伍出身,带兵打仗本就司空见惯。然而,当今圣上,自幼熟读圣贤学说,以仁孝治国,乃是平和盛世之明君,上阵打仗却并非陛下所长。一文一武,各不相同,怎可一概而论?”
这番话讲的头头是道,不仅宋真宗听了频频点头,就连其他大臣也有不少表示赞同的:本来嘛,先帝长期带兵,打仗就跟吃饭似的,岂是陛下所能相比的?八千岁非要把他们摆在一起说,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
眼瞅着王钦若扳回一城,一直站在旁边观战的赵亮连忙笑道:“这位是参知政事王大人吧?果然思虑缜密、说话周全,在下由衷佩服。不过您好像说错了一件事啊。”
“哦?本官说错了什么,还请临安侯赐教。”王钦若神情倨傲的说道。
赵亮看了看御座上的宋真宗,然后对王钦若说:“方才寇相只是请陛下御驾亲征,却并没有说要陛下上阵打仗,您怎么悄悄咪咪的偷换了概念呢?”
王钦若闻言一愣:“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赵亮说道:“御驾亲征是指,陛下只要在几十万禁军的严密保护下,到接近前线的几座城池巡视一番就好啦;而你说的上阵打仗,通常的概念是,亲自跨马提刀,带着麾下将士们与敌人对砍。这两个意思能一样吗?寇相,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老夫正是此意,”寇准打蛇顺杆上,连忙接着赵亮的话茬儿说道:“尔等这些胆小之辈,一提到打仗就怂的不行,殊不知战场之上也有不同的位置和角色。陛下率军亲征,根本无须亲自指挥作战,只要龙旗出现在前线,我方百万军民必将士气大振、奋勇杀敌,而契丹人则会自上而下皆惴惴不安。如此一来,战局利害定然扭转。可叹的是,你们贪生怕死也还罢了,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陛下也看作和尔等一样,无端折了陛下的堂堂威仪!”
宋真宗在御座上听得分明,心中暗道:对呀?就算朕御驾亲征,也不至于非得自己跑去打仗干架呀。说白了,无非就是从开封的金銮殿,搬到澶州的行宫,照常吃饭睡觉写字画画。这仗嘛,该谁打谁打,该怎么打怎么打。打不赢,朕就往南边跑,到时候也没人怪罪;可万一不小心打赢了,那绝对是皇帝生涯中极为光辉的一笔,无异于是赚大啦!
瞧着宋真宗有点心动,陈尧叟忽然道:“陛下,临安侯才是在偷换概念。臣虽然是文官,但蒙陛下圣眷信任,执掌枢密院多年,所以对军情战事并不陌生。沙场之上,哪有什么简单巡视一番即可的道理?古人云:兵凶战危。一旦御驾到了边关,就等于卷入大战的旋涡,倘若我军失利,败兵就好似山崩海啸一般,根本无法控制。即便有禁军护卫,也必然非常惊险。更何况契丹人若是知道陛下在那里,一定会集中优势兵力发动猛攻,到那时候,谁又能保证您的安全?”
宋真宗稍稍才提起的一点心气儿,顿时被陈尧叟这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恐怖场面,忍不住面露迟疑之色。
赵亮不待他犹豫,连忙驳斥道:“照陈大人这么说的话,那历史上大大小小的战争就不必打了。你作为大宋军政的最高长官,时时刻刻想的不是如何取胜,而是怎样远离危险、保命求生,我军将士又焉能不泄气?亏你还好意思说蒙陛下信任,掌管枢密院多年,你自己想想,对得起这份信任吗?满朝文武谁都可以怯战避祸,唯独你这个知枢密院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