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两眼一瞪:“他娘的,这就完了?”
寇准沉声道:“不完又能怎样?眼下这个当口,陛下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陈尧叟是军务方面的高官,大军出征前夕整出不必要的麻烦,难免谣言四起、图乱军心,怎么算都是得不偿失啊。所以老夫纵然对此有一万个不乐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以大局为重,先顾着宋辽决战吧。至于那个韩先志,最后多半会来个什么畏罪自杀的桥段,被陈尧叟弄死了事吧。”
赵亮和小王爷都没料到事情居然会有如此反转,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听寇准继续道:“不过咱们说句题外话啊,这个陈尧叟确实是有才之人。他是太宗端拱二年的状元,满腹经纶、办事干练,之前历任秘书丞、刑部员外郎、广南西路转运使、广南东西两路安抚使等职,每每都是政绩斐然,深得朝野赞许。刚才,老夫粗略的看了看他所写的《监牧议》,其中言语有据、见识不凡,倘若真能按照他的方略实施,不出几年,我大宋军马的数量和品质,就能产生极大的提升。到了那个时候,至少在骑兵方面,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处处被契丹人压着一头。”
赵亮闻言不禁感慨:“嘿,这恐怕就是人们经常说的‘有才无德’了吧。贪心是真贪心,但能干也是真能干。”
“确实能干!”小王爷嘲讽道:“壮士断腕,小舅子韩先志说舍弃就舍弃了,一点都不心疼。”
寇准总结道:“陈尧叟这招‘先发制人’实属无奈,虽然牺牲了韩先志,但也换来了陛下的金口玉言,即便咱们再拿出韩氏兄弟的供词,恐怕也难伤到陈尧叟半分,不如就此作罢了。不管怎么说,总算令应天军粮案告破,成功洗刷了穆家的冤屈。”
赵亮想起一事,问道:“对了,眼下穆家没事啦,可杨宗保那边该怎么办呢?既然陈尧叟不再执掌枢密院,是不是可以想办法把这小子捞出来啦?”
小王爷道:“这件事本王考虑过,也跟寇相商议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赵亮闻言忙问其详,寇准解释道:“陛下此次御驾亲征,动员了长江以北所有能调遣的兵力,高琼将军建议从中组建一支速援师,作为大军的机动部队,随时可供皇帝调遣,专门应付各种突发的棘手状况。老夫趁机提出,速援师的指挥使可否通过比试较量的方式,在京城范围内招募各路英雄好汉竞争,哪怕是因罪在押的囚犯,只要他一心报国、并且身怀绝技,亦可报名参加,成为朝廷的可用之才。陛下听了之后非常赞同,已经同意近期举行比试。”
“我明白了,”赵亮笑道:“合着你们是想让杨宗保参赛,不仅有机会逃脱牢狱之灾,而且说不定还能官升几级,捞个指挥使当当呢。”
上官雪明溜了
赵亮回天波杨府前,特意拉着小王爷,陪他去了一趟位于德胜街的枢密院。表面上说是去探望一下杨宗保,其实赵亮想跟陈尧叟打个照面,以便探听上官雪明的消息。
要说还真凑巧,他们刚到了枢密院门口,恰好碰上陈尧叟从里面出来。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陈尧叟今天上殿请罪,仔细分辨起来,确实全拜赵明赵亮这哥俩所赐,故而他瞧见赵亮他们,冷冷的一拱手,转身就要上轿。
小王爷少年心性,开口道:“呦呵,这不是新任群牧制置使陈大人吗?怎么见了本王也不过来叙话呀?”
陈尧叟脚步停在轿子前,略微沉吟了两三个弹指的功夫,旋即转身笑道:“哦,还请殿下和临安侯恕罪。下官新领了军马的差事,急着回府梳理准备,怠慢了二位,多多海涵。”
小王爷几步走到跟前,低声道:“老陈,你行啊,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甩锅啦,你小舅子韩先志不管了吗?”
“殿下言重了,”陈尧叟看看左右无人,同样小声道:“我他妈被你俩给害惨啦!咱们同殿为臣,即便政见不同,也没必要把人往死里整吧?殿下、侯爷,你们这回可是真的有点不讲朝堂上的规矩了。”
小王爷眼睛一瞪:“哎呦卧槽,你还蹬鼻子上脸啦?偷换军粮是杀头的大罪你不知道吗?身为枢密院正堂,你连起码的底线都不讲了吗?”
陈尧叟撇撇嘴:“偷换军粮,不等于军队无粮可吃,无非是换一家官商来供货而已。您也别觉得我贪心,朝廷那点俸禄根本不够大臣们的开销,我又不像您和临安侯,有自己的封地佃农养着,不想法搞点钱,难不成喝西北风吗?”
赵亮万万没有想到,陈尧叟居然能当着他和小王爷的面说出这番话来,也真是够坦诚、够无耻的了。不过,从他的这种态度看,想必此等风气在朝中并不算少数,故而才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讲给对手听。
小王爷何尝不晓得这种情况,所以他也明白,只要不是谋逆反叛,皇帝有时也不会太计较朝廷那些人上下其手,尤其是像陈尧叟这样重要的亲信官员,更加是抱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不然的话,皇叔又怎么会不但不责罚他,反而还另外安排了一个管理全国军马的肥差呢?
陈尧叟见他们无话可说,冷笑了一下:“两位,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下官先告辞啦。”
赵亮见他要走,连忙问道:“陈大人,上官雪明在哪?”
“临安侯问他做什么?”陈尧叟不答反问,眼睛里尽是警惕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