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少女的手腕攥得极紧,脆弱的骨头在他的手下发出阵阵哀鸣,但墨流气在头上,竟然忽略了那一刹那少女脸上痛苦的表情。
“放开……”少女发出微弱的抗议,但她的这点挣扎无异于蚍蜉撼树,对墨流产生不了丝毫影响。
“你就是为了替她解毒而生的,阮珺玥一直在讨好你,你没发现么?”墨流轻松镇压下她的反抗,凝望着她的双眸中燃起暗火,“你以为她是真心实意把你当作妹妹?”
少女咬着唇,牙齿在殷红的下唇留下一道明显的印记,墨流的视线便不知不觉被这浅浅的印痕吸引,钉在她唇上无法挪开。
“你对她好,得到的结局不过是一个死字,她欺瞒你这么久,你就一点也不介怀?”墨流语速越来越快,他宽袖一甩,一道劲风从掌中挥出,转眼间将少女之前放置在桌上的布帛撕成两半。
她辛辛苦苦做了大半月的帕子,就这么给毁掉了。
少女坐在椅上,在听见布帛撕裂的声音时,眸子微微睁大,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为何不言语?”她太安静了,这反常的态度令墨流陡然升起不安之感,为了将这不妙的感觉从脑海中驱出,他下意识又将少女的手腕攥紧。
少女轻叹一声:“你早就知晓真相,可到了这时,才选择告诉我,这与欺瞒有何区别?”
墨流立时呆住。
只听少女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你说姐姐骗我,可同她一起欺骗我的,不也是你么?”
墨流猛地松开牵制她的手,面上罕见地浮现出茫然:“这并不同……”
少女心平气和:“在我看来,并无不同。”
她将那两片被撕裂的布条拾起来,重新拿起绣花针,打算将它们拼接在一起:“若没有别的事情,还请你离开吧,我还有活要干。”
“你不介怀?”墨流不敢置信,他都讲得那么清楚明白了,为何不生气,为何不去跟阮珺玥对质?
“惊讶的话,的确是有的。”少女点点头,并无隐瞒,“我从来都知道,我能活到现在,是托了姐姐的福。”
什么?
墨流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她……难不成一直都清楚自己的结局?
双手灵活地打着结扣,少女垂着眸,侧脸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温婉无比:“我当然希望自己能活得更长久一些,我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好多漂亮的风景没见着……但是这些想法,即使我说出来,又有何用呢?”
她语气清淡,仿佛并不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能决定这件事的人并不是我,所以,我生不生气、在不在意,对你们来说都无关紧要,不是么?”
墨流怔怔地望着她。
或许从头到尾,都是他想错了。
他以为侍月天真不谙世事,对整件事都一无所知,但其实不然。
侍月是单纯,可她并不蠢,旁人待她的态度如何,她都记在心里,并且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囚禁与折磨中,找到了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
没有人看重她的性命,所以若是连她自己都轻贱,那便是真真正正的可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