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厚!家厚,你真好
他含讥带讽地笑了笑。平静得像退了潮的沙滩。
老婆忽然眼睛湿润,接着抽泣起来,说: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你,这房子马上就要拆了通知书已经送来了
哦。我也早知道了。他说:明天我拼命也得想办法!
你也别太着急,退路也不是完全没有。我打听了,有私房出租,十五平方每月五十块钱,水电费另加。西餐是吃不成的了,可笑的是我们还像小孩子一样,嘴馋
印家厚关了台灯,趁黑暗的瞬间抹去了涌出的泪水。他捏了捏老婆的手,说:睡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会直。
老婆,我一定要让你吃一次西餐,就在这个星期天,无论如何!——他没有把这话说出口,他还是怕万一做不到,他不可能主宰生活中的一切,但他将竭尽全力去做!
雅丽怎么能够懂得他和他老婆是分不开的呢?普通人的老婆就得粗粗糙糙,泼泼辣辣,没有半点身分架子,尽管做丈夫的不无遗憾,可那又怎么样呢?
印家厚拧灭了烟头,溜进被子里。在睡着的一刻前他脑子里闪出早晨在渡船上说出的一个字:梦,接着他看见自己在空中对躺着的自己说:你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梦,你在做一个很长的梦,醒来之后其实一切都不是这样的。他非常相信自己的话,于是就安心入睡了。
一九八七年二月,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