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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头是找到了,但对血咒,哪怕是洛冰河也没法子,被请来的木清芳也束手无策,两个人围着沈清秋陷入昏睡的床沉思,谁都没先出声。

漠北君看了一眼沈清秋身上逸散的灵气,言简意赅地说:“找。”

血咒是原是魔族为了吸取他人灵气和生命力的邪法,形式并不固定,哪怕知道施咒方法也无法轻易解开,所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到施咒人,杀之。

洛冰河摇了摇头:“他逆转了咒语,让自己变成了被施咒的一方,另一方是十六,那个原本应该死了的小崽子。漠北,去查,把那个小崽子找回来。”

漠北君点了点头,随机不顾木清芳的反抗将其关在偏殿。木清芳没法解血咒,但也不能轻易放回去,毕竟是个神医,留着总有用处,漠北从不做无买卖的事。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了洛冰河和无意识的沈清秋。

这位修雅剑主,从洛冰河见到他的有私设,会出现柳九情节

洛冰河面无表情地看着沈九旁敲侧击地问询无厌子的消息。

他的高高在上的、心狠手辣的、老谋深算的人渣师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时候?

这样一个不入流的散修,不知道修的什么下三滥的仙法,也敢在凡间招摇撞骗,而沈九居然真的信了?

洛冰河想,沈清秋越来越陌生了,这个年幼的师尊愚蠢、胆小又无能,仿佛他记忆里的一切都是幻想。

他忽略心里隐隐的不舒服,暂时退出了沈清秋的梦境,有人来找他了。

出乎意料,来人是柳溟烟,他的魔后。

柳溟烟穿着他很多年都没见过的弟子服------自从苍穹山派灭门后就再也没人敢穿这一身了。

他的魔后向他恭敬一拜,是拜恩人,不是拜夫君。

“冰河,我还能这么叫你吧。此次前来,意在拜别。”

洛冰河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并不挽留,只是好奇地问:“为什么?我待你不好吗?”

他看起来好像是很真诚地发问,这让柳溟烟反倒有些释然:“其实,你从没爱过我,也没有爱过后宫中的任何一个女人。你认为,金银珠宝的供奉就代表对一个人好吗?洛冰河,我比你幸运,我有爱我的师尊和兄长,他们教会了我怎么爱一个人。很抱歉,但我要食言了,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洛冰河陡然升起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他盯着弟子服上祥云的花纹,有些涩然地开口:“你要走了。”

“我要走了,”柳溟烟合上面纱,“我只是突然发现,从前我认为的许多事,或许只是别人让我这么以为的。我以为沈清秋是我的弑亲仇人,可我过于偏激,看不见他才是兄长落难时搭手的人。我想,我该去自己寻找真相,和师尊师叔一起重建苍穹山派。洛冰河,我希望你不要拦着我们,苍穹山,也是你长大的地方。”

“我不会拦着你,我答应过你,我帮过我,我就会让你享尽荣华富贵,一世无忧。”

柳溟烟微微一笑:“你的孩子,十七,我留给宁婴婴照顾了,想必她会尽心尽力的。我很感激他,如果不是这个小婴儿,我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透过仇恨看见爱意。”

洛冰河的手顿住了,他垂下眼,轻声发问:“十七做了什么?你为什么突然想明白了?”

柳溟烟看着这个她前半生爱着的、可怜的男人,一字一顿地说:“洛冰河,我在他身上发现了兄长的同心印。”

洛冰河怔在原地,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好好想想吧,沈师叔或许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坏。在我重建门派、找到真相后,会回来亲自向他请罪的。溟烟拜别。”她转身走出了天魔殿,一如当年的飘逸冷清,再也没有回头。

半晌,洛冰河才机械地走到沈清秋的床边,心里空空如也。

同心印,一般是修仙界道侣才会互相结成的咒语,前提是结印双方修为相当,且不能低于金丹。最重要的是,只有双方心意相通,愿意以命相交,才能结成契约。

一旦印成,双方将无法对彼此出手,在一方受到生命危险时,同心印会抽取另一方的生命和灵气,直到危机解除。同心印无法解开,但有几率通过孕育传给下一代,可以受到两方的庇护。

因此,同心印一般只会出现在修仙世家结合的道侣,但随着天地间灵气的消散,金丹期修士越来越少,这个咒语也几乎绝迹,洛冰河还是在清静峰的藏书阁无意中看见的,他没想到,有一天能亲眼看见同心印现世,结印双方居然是沈清秋和柳清歌。

他想起柳溟烟被面纱挡住的面容,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清静峰,那时候,沈清秋看不惯他,处处为难。他的师尊总是高高在上,对所有人都漠然有礼,唯独对他非打即骂,面对总是关心他的岳清源冷声以对,还对百战峰的柳清歌唇枪舌战。只有这三个人才能让他鲜活起来。

他知道沈清秋为什么对岳清源爱恨交加,却不明白为什么沈清秋会这么讨厌他和柳清歌。他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只是一股脑地报复。

可现在他才明白,他和柳清歌不一样。

沈清秋和柳清歌,他们二人心意相通,互结道侣。只有他洛冰河,他是沈清秋的仇人与厌恶的对象,仅此而已。

他端详着沈清秋沉静的面容,心中暴戾越来越浓。

凭什么?招惹了我,毁了我的一辈子,到最后仍然对我不屑一顾。对你来说,我什么都不是,对吗?

他的手缓缓上移,掐住了纤细的脖颈。只要用力一点,一切都会结束,这个无情冷血的师尊就会安详死去。

但他下不了手。

洛冰河抚上沈清秋凉薄的嘴唇,我不会杀死你,我还会治好你,让你好好的活着。

沈清秋和洛冰河,我们要相看到老,互相折磨到死,不到最后一刻,我绝对不会放手。

预警:本章有秋剪罗和沈九情节,谨慎观看

我是不是应该在标题加一个all九啊,咋写着写着全都成cp了

秋剪罗在书房案上处理商务,沈九侍立一旁,给他默默研墨。

沈九已经已经不再是少年了,但依旧身形瘦弱,站在那里侍奉,像个年幼的书童。

秋剪罗对他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大大改善,连带着他在秋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现在竟然能近身服侍秋剪罗了,虽然沈九并不想要这样的殊荣

秋剪罗合上账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关于城里那江湖骗子的事?”

沈九下意识地辩解:“那位前辈不是江湖骗子。”他反应过来,惊愕地看着秋剪罗,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洛冰河没忍住笑了一声,这样天真的师尊真是罕见。

连秋剪罗也不信,嗤笑了一声,瞥了他一眼,蓦地一脚踹在他小腿弯上。沈九闷哼一声,栽倒在地上。

秋剪罗起身离座,语气里有几分嘲讽:“养了你这么多年,结果这么轻易就被一些邪门小伎俩给骗走了。”

眼看着瞒不过去,沈九只好低声道:“那不是邪门伎俩,是仙术。”

秋剪罗蹲下来,抚摸着他的头发,亲昵地问:“仙术?你以为你一只野鸡,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沈九咬着唇,没有说话。

秋少爷的手指慢慢划过他的脸颊,声音中带着笑意:“这么想离开秋府啊,连这些东西都信?”

沈九低着头,一语不发。

秋剪罗看着他稚嫩却难掩风华的面容,慢条斯理地问:“你年纪不小了,早就错过了修炼的最佳时机,就算从秋府出去了,又能有什么路可走?”

沈九猛地抬起头,眼中恨意分明,却被泪水模糊了,只显出几分可怜。

秋剪罗的喉头动了动,沈九正跪在他腿边,于是他很轻易地抚上了沈九的脸颊,动作间有几分暧昧。

“你想找那个江湖骗子,可以。只要你把心收回来,好好做我秋剪罗的人,我可以用人脉钱财把他请来。但是,仅此而已,学一些小把戏足矣,如果你敢逃跑反抗,我保证让你下半辈子再也走不出秋府。”

洛冰河心里一沉,什么叫秋剪罗的人!他的意思是······

傻白甜沈九什么都没听出来,在洛冰河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里欣喜地点头说好。

秋剪罗轻轻一笑,摸了摸沈九略显干枯的头发,开口说:“知道什么叫我的人吗?这么快就点头。”

他的手缓缓下移,在沈九的腰间暧昧地摩挲了几下。

沈九惊得往后躲了一下,随机看到秋剪罗玩味却笃定的目光。

他低着头,终究没有躲开,任由秋剪罗解开了前襟的衣带。

洛冰河没再看下去,忍着极致的怒火回到天魔殿,狂躁的魔气扩散整个宫殿。宫人们快速有序地退下,把宫殿留给了洛冰河和沈清秋。

他看着空荡荡的宫殿,突然意识到,以前他发泄怒火也是这样,暴怒的魔气标志着沈清秋又要被他疯狂折磨,宫人们只需要等沈清秋伤重到连天魔血都治不好的程度再进来清理就好,没人在意沈清秋的感受。

他是魔尊发泄怒气的器物,也曾是秋府少爷泄欲的男宠,其实,他和秋剪罗二人,对沈清秋来说并无不同。

怒火陡然熄灭了,洛冰河颓然地坐在床边,沈清秋依旧沉睡着,不理会他。

他突然感到了后悔,一直以来的折磨其实并没有让他对沈清秋的恨有半分消解,相反,他的心魔越来越重,下的狠手也越来越重,如果不是十六的意外到来,或许哪一天沈清秋被折磨死了,他也依旧会想办法复活沈清秋然后继续折磨。

可是对于沈清秋呢,他洛冰河就是一个强大版的秋剪罗,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剪影,他对沈清秋不是什么仇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其实他从未赢过,洛冰河,从头到尾,都是个输家。

自那以后秋剪罗仿佛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新玩具,在沈九身上花样百出。

沈九不过是初承雨露的少年,哪里应付得了,只好走路都绕着他,想办法往被关禁闭的秋海棠那里跑。

他给秋海棠找的夫婿自然是没找成,秋剪罗又不可能一直关着妹妹不放,总之两个人终是见面了。

小姑娘泪眼婆娑地向沈九告白说喜欢他,沈九猝不及防,差点推开她,但很快意识到什么,指导秋海棠一哭二闹三上吊,一定要两人定亲。

秋剪罗被闹得不耐烦,他看着身后低着脑袋不发一语的沈九,最终点了头。

沈九不想一辈子被拴在秋府,但是,他想,等他学成仙术,离开秋府一定再好好补偿秋海棠。毕竟,和秋海棠定亲是下下之策。

他天真地以为暂时和秋海棠定亲能让秋剪罗收敛几分,但秋剪罗越来越过分的动作让他明白,他逃不走的。

秋剪罗其实根本没想让他和秋海棠好好成亲,只是找借口把他留在秋府,当一辈子的地下玩物。

把无厌子请来也是一样的目的,只是让他更加听话罢了。

但秋剪罗没料到的是,无厌子虽然一介散修,经常招摇撞骗,竟然真有几分才能。

虽是些不上台面的小把戏,也足够沈九自保了,他慢慢能从私底下一直找他麻烦的几个侍从手下溜走了,再过一段时间,他甚至能反过来戏耍几人。

洛冰河心情复杂地看着沈九不知疲倦地疯狂学习,他几乎不在意被秋剪罗折辱的痛苦了,不断上涨的实力让他明白,总有一天,他能从这里逃出去。

总有那么一天的,师尊。

沈九异常的表现很快让秋剪罗感到不满。在他眼中,沈九的服侍越来越敷衍,除非他传唤否则根本找不到沈九的踪迹,倒是和那个江湖骗子走的很近。秋剪罗的眼里多了几分寒意。

他的动作雷厉风行,仅仅一天时间,无厌子就被赶出秋府,他的所有东西都被清理一空,沈九再去找人时,已经人去楼空了。

秋剪罗悠哉地坐在书房里,等着沈九来找他。

质问?怒火?不,出乎他的意料,沈九是哽咽着问的。

“凭什么?”凭什么折断我的翅膀,撕下我的羽毛,再也不许我飞翔?

秋剪罗看着沈九如黑曜石一般透亮却坚毅的眼睛,喃喃道:“怀璧其罪。”

沈九从来没有什么过错,碍了他的事打一顿就好。

可是他远远看着那个小乞丐瘦弱却倔强的脊背,在心里想,不行,打一顿怎么够,要带回去慢慢玩。

于是他买通了十五,抓了岳七逼迫沈九入府。

哪有那么多恨意?不过是得不到的扭曲爱意罢了。

别离开秋府,我可以好好对你,不让你当棠儿的夫婿,也不是低贱的奴仆,从今往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

沈九平静地拔出秋剪罗颈间的匕首,在秋剪罗不可置信的目光里擦拭了一下被血溅到的脸颊,转身走出了书房。

他用无厌子给他的匕首血洗了秋府,亲手杀了所有欺辱过他的人。

畅快吗?不,能体会到沈九心境的洛冰河知道,沈九的心情只是很平静,他好像一个天生的杀手,无动于衷地看着一条条人命在手下挣扎,心里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只有在看到吓晕的秋海棠时,沈九的心境短暂波动了一下,随后便放过了妇女孩子,留了她们一条生路。

他攥着滑腻湿淋淋的匕首,踏出了秋府。

从他被迫走进来,到自己踏出去,沈九明白了一件事,只有自己狠,别人才不会对你狠。

无厌子正站在门口,看见浑身浴血的沈九满意地笑了笑。

他已转了身,见沈九还站在秋府门口,问道:“还不走?你在等谁?”

沈九好像根本不奇怪无厌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带他走,只是淡淡道:“不等了。”

梦醒了。

沈清秋的梦境瓦解了,蹙起眉头呻吟了一声,看来是要醒了。

洛冰河看着他精致脆弱的眉眼,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清静峰峰主曾经衣袂飘飘的绝代风华。

沈清秋总是这样冷清,除了少数几个人、几件事,他好像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只是站在一旁淡淡地看着,不置一词。

魔尊的后宫百花齐放,有柳溟烟这枝水仙,有纱华铃一般的彼岸,有宁婴婴一样的雏菊,有小宫主似的月季,还有秦家的并蒂莲。

如果非要说沈清秋像什么,不熟悉他的人会以为他是雪莲,高高在上,不染世尘。可他却是昙花,刹那间的美丽,一瞬间的永恒。

残忍,美丽,一现即灭。

或许,那个盼望着韦陀回头的昙花,在梦境结束的时间点,已经耗尽过生命开花了。

昙花师尊鸦羽一般的睫毛动了动,露出了茫然带着水汽的黑色瞳孔。

洛冰河的指甲陷进肉里,不知怎的有些紧张,眼看沈清秋挣扎着自己起身也没敢上前去扶,只好盯着他微皱的眉头,干巴巴地说:“十七在宁婴婴那里,十六也找回来了,不想他死,就自己想办法把血咒解开。”

沈清秋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面孔,垂下眼眸,低低地回:“好。”

一阵懊恼漫过洛冰河心头,他本想放软语气好好说话的,但一出口语气就生硬起来。

他努力放软语气:“桌子上有粥和药,自己全部喝掉。木清芳也在,有事就去找他,魔宫内我不会限制你的行踪,随你折腾,先把血咒解开我再跟你算这笔账。”

沈清秋的眼里闪过一抹诧异,但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洛冰河轻咳一声,转身走出了天魔殿。

他们太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一时间沈清秋肯定不习惯,不如让他自己待一会儿。

沈清秋端起粥三两口吃完,看都没看药一眼,把碗重重的摔在桌上后起身走到门口。

他轻轻一推,这扇困住他无数次的门慢悠悠地打开了。

阳光终于蔓延到殿内冰冷的地面上,给沈清秋的指尖染上了一丝温度。莹白的指尖微微蜷缩起来,又慢慢伸展了。

他踏出了天魔殿。

一旁的侍从弯腰行礼,恭敬地说:“木仙师在偏殿等您。”沈清秋跟着这个领路的,感应到身体里的灵力因为靠近十六一点点活跃起来。

沈清秋敲了敲门,木清芳像从前无数次一样推开门,看都没看他一眼,高声说:“师弟我只能医治,不能解咒,师兄自己下的咒自己想办法解。”他一边说一边关上了门,先前引路的侍从犹豫一二,转身走了。

木清芳转身去处理散在桌子上的药材,手里却掐着诀给沈清秋传音:“溟烟把所有事都和我说了,想走的话我护送你走,我虽杀不了人,保住一个人一时片刻还是能做到的。”

“多谢你了,但还不是时候。”沈清秋摸了摸十六泛冷的脸颊,一边坐到床沿一边说:“现在是解不开的。”

“······那我就不多话了,你自己想办法吧。对了,我只能看出来有一部分血咒,其余部分呢?”

“血咒太过霸道,但见效最快,不得不用。为了柔和咒语,我用同心咒作为咒语基底,填充以血咒,链接了我们二人的性命。”

木清芳的动作顿住了,不可思议地看向沈清秋:“······同心咒?”他做梦都想不到,沈清秋这个冰块能有一天和其他人同心相连,交付生命!

“意外罢了。同心咒无可解,等到十六修为抵达炼气期自会解除。”

见沈清秋明显不想多谈,木清芳便没再问,只是心里难免好奇,是谁能折下这朵高岭之花?

沈清秋垂下眼眸,用自己尚显温热的双手捂住十六的脸颊。

是我···对不起十六。

同心咒其实像是两粒种子,分别种在道侣双方身上,通过孕育被遗传给后代更像是种子开的花,因此父母双方的种子并不会消失。

所以哪怕是十七遗传了咒语,沈清秋也能把身上的同心咒转移给十六。

没错,不是创建了一个新种子,而是转移。

当年柳清歌死前把身上的种子转移给了沈清秋,现如今,他把种子转移给了十六。

同心咒温和的疗愈,与血咒嗜血般的掠夺中和后,同时吊住了沈清秋和十六两个人的命。

这个咒语十分巧妙,因为血咒和同心咒都不可解除的特性,改良后的咒语也暂时无法解开,能一直拖到十六的灵力达到同心咒的花种判断他能保护自己时---炼气期。

沈清秋叹了一口气,希望洛冰河这几年能少犯一点病,下手轻一点,不然十六也会跟着他一起受罪。

沈清秋把十六捂暖的双手放进被窝里:“劳烦师弟照料好十六。”

“不必多言,当年师兄助我良多,也该偿还了。”

洛冰河推门而入时正好看见沈清秋低头微微一笑。

他努力忽视了心底里涌现的不舒服,出声质问:“怎么不喝药?”

“不想喝。”沈清秋的回答一如既往地让洛冰河火冒三丈。

但他没忘了十六和木清芳还在场,努力压下怒气后瞟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十六,又开始质问木清芳:“怎么还不醒?”

木清芳看了一眼表情冷淡的沈清秋,开口说:“灵力透支过度,需要修养很久。十六前面就醒来过,刚才又睡过去了而已。”

洛冰河没话可说了,盯着十六看了一阵,微妙地觉得十六简直和小沈九长得一模一样。

沈清秋才醒了几个时辰,他就已经开始怀念那个天真软弱的沈九了。

长大版的沈九挡住了十六,皱着眉头问:“尊上有何贵干?”

“回去喝药,你不喝就喂给这个小崽子。”他看着沈清秋眼中闪过怒气,又补充说:“只要你把伤养好,十六和十七就都会好好的。”

没等沈清秋回复,洛冰河就拽着他的手回到了天魔殿。

重新加热的汤药被摔在沈清秋面前的桌子上,药汁却没有洒出来一点。

沈清秋微微抬起头,轻声问:“洛冰河,你发什么疯?”

洛冰河被气笑了:“我让你喝药就是我发疯了?别无理取闹了,快喝。”

“无理取闹?谁知道你又在药里加了什——唔唔······”

被强制性喂药的沈清秋怒视着洛冰河,恨不得上前把这张伪善的脸撕烂。

沈清秋握紧拳头,在心里想,无论洛冰河在耍什么把戏,他确实在妥善照顾十六和十七,既然如此,我奉陪到底。

打定了主意,他便不再生气,喝了几口茶漱口后慢条斯理地开口:“洛冰河,不论你怎么对我,我都可以一一承受,只有一点,你答应过我的,放十六和十七一条生路。”

洛冰河歪了歪头,假意装乖道:“和师尊的约定弟子当然不会忘,只是,师尊说的约定是不是少了一条?”

沈清秋眼神一冷:“我说到做到,希望你不要违约。”

洛冰河轻轻一笑,手指暧昧地抚上沈清秋的脸颊:“别以为我不知道十六身上有同心咒,我不会让你死的,等他修炼到练气大圆满,我再放他走。”

他果然知道,哼,不入流的小把戏。

沈清秋咬着嘴唇起身去解洛冰河的衣扣,双手却被抓住,他有些不解地抬起头,听到洛冰河的解释后神色怔然。

“我没有那么慌不择食,等你身体养好再说,缺什么就跟我要。”

啊?沈清秋难得感到了好笑,那当年那个在我生病受伤的时候xg欲昂扬的人是谁?难道对洛冰河来说,沈清秋四肢健全不就是可以称得上“健康”吗?

不管沈清秋心里怎么想,他的双手还是顺从地放了下来。

洛冰河捏了捏他垂下去的手臂,瘦的都能摸到骨头。沈清秋成年之后没怎么长,在洛冰河眼中,他比梦境中跟着无厌子离开的沈九大不了几岁,却都是一如既往的瘦弱,得多吃点才行。

之后的几个月里,沈清秋被好吃好喝地招待,身上果然多了些肉,至少没有当初的瘦骨嶙峋了。

十六也醒了,洛冰河找了个魔宫的侍卫教他引气入体,不过短期内没什么起色。

沈清秋环住气馁的十六:“这很正常,引气入体是修炼的解读:

1洛冰河知道同心咒的事,因为他“监听”了木清芳和沈清秋的谈话,所以某些不能说的话题木清芳问沈清秋是否要逃走是“清”字辈峰主自创使用的传声咒语。

2有几种不同视角的叙述角度。比如在十六面前沈清秋更多是沈九,因此偏向十六的叙述角度时会用沈九。洛冰河视角使用沈清秋。沈清秋视角及他人视角会用沈清秋、沈仙师。回忆中的特殊场景除外

3某些地方会有小伏笔。

4沈清秋最后的状态会在下章中解释还一字未动呢呜呜呜。

5洛冰河说的少了一条的约定是被屏蔽的中的内容,在wb可看,用户名fire-飞蛾扑火。

预警:本章有私设,关于原着未说明的修仙体系

沈清秋近来心情难得有些好。

之前因为被同心咒吸取的灵力和长年累月的虐待终于让他的身体恶化得几乎无可逆转,洛冰河在几个闻名遐迩医师的建议下逐步修复了他的经脉。

他的金丹并没有碎,洛冰河就是要他在明明有金丹有灵力的情况下捏碎经脉,从此在修炼一途有心而无力。

这帮了大忙。经脉被连沈清秋都没听过的丹药修复后,沈清秋的修为就直接回到了筑基期。

多年的经脉闭塞、灵力乱流还是影响了他的实力,本就纯度不高的灵力再次下跌,无法再像从前一样成为无瑕金丹。

但沈清秋还是很高兴,自从被洛冰河抓回魔宫,这是他第一次有一种自己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当年被无厌子带走后,他开始修习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杂乱功法,嗯,连清静峰的藏书阁都没有记载的那种。

沈九是个没见识的,跟着无厌子坑蒙拐骗到许多别人的家传绝学,也不考虑一下功法好坏和是否相冲就一股脑全学了,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磕磕绊绊地修炼到练气七层。

后来又到了苍穹山派,把藏书阁的书生啃了大半年后,他意识到自己的根基有多薄弱。他本身就年龄过大导致天赋不佳,怎么能再多缺点?

沈九早就学会了对别人狠,也对自己狠。

他把自己练气八层的修为全部散了,重新修炼。

知道此事的弟子都以为他疯了,只有岳清源偷偷给他送些丹药,都是内门弟子才有的绝品丹药,沈九看都没看一眼就全扔了。

丹药固然好,但哪怕是绝品丹药服用后也会产生丹毒,影响修为。况且,他才不会接受岳清源的好意!

沈九就是这样一个狠绝的人。在当年那种贫瘠的绝境下他都能踏入金丹期,没道理现在被供应无尽药材的沈清秋不行。

他开始温习那些遗忘了的法术和咒语,让自己的生活更加便利,鉴于洛冰河没有安排侍从,本人也没有再出现过。

洛冰河此时正在清静峰的主院里发呆。

自从沈清秋的经脉被恢复,他越来越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对他的师尊说话,在魔界风平浪静的情况下,他逃离了魔尊的职位,拒绝去想漠北君的死亡凝视和纱华铃的阴阳怪气。

他来到了一片废墟的苍穹山派。这里弥漫着死气,寂静到可怕。

洛冰河知道木清芳和柳溟烟最近在尝试重新建立门派、招收学生,然而整个修真界都知道苍穹山派是魔尊亲手泯灭的,谁还会蠢到在明面上招惹洛冰河?

他现在感到些许后悔,或许,他做的有些太绝了。

那些年他刚从无间深渊里爬出来,看不见心魔剑的侵蚀。

他纵容了自己的残暴。

他想,柳溟烟想要重建苍穹山派,洛冰河应该帮助她。于是他派魔宫里的魔将前来,依照记忆重建了这里。

现在他坐在从前沈清秋常坐的亭子里发呆,想象沈清秋在做什么。

在修炼吧,洛冰河知道,他的师尊对自己的实力看重到偏执。

沈清秋和柳清歌的吵架十有八九也都是因为实力争端。

所以,他更不明白,他们两个仇敌怎么可能立下同心咒?

灵犀洞,那里残留的痕迹和情绪能记录到底发生了什么。

断裂的修雅剑还随意扔在花园里,洛冰河随手修复后慢慢又出现了裂纹。

他皱了皱眉,还是挂在腰间,盘算着回去后想办法修复好。

他向后山走去,被一间显眼的石洞吸引了注意力。

浓重到怨恨的情绪很容易让心魔剑勾勒出这里发生的一切,记忆如画卷一样铺开。

沈清秋盘腿坐在石洞中央,沉静的心绪被几声巨响打破。

灵犀洞是完全天然的洞穴,蜿蜒曲折,绵延整个苍穹山。因此弟子闭关时一般不用在意周围发生的一切事情,今天显然是个例外。

沈清秋顺着声音来源走去,修雅剑在手上嗡嗡作响,似乎有些不安。

走的越近,狂躁的灵流就越熟悉。沈清秋屏息凝神,忽略了心里的吃惊。

果不其然,在冲击元婴期的柳清歌走火入魔了,承鸾剑已经脱离了主人的掌控,在石洞里横冲直撞,刚才的声音就是它发出的。

沈清秋握紧躁动的修雅剑,没有着急冲上去。

即便不想承认,他沈清秋的天赋就到此为止了。无瑕金丹,就是他的尽头。出自世家的柳清歌显然比他更加幸运,他才不到三十岁,就可以冲击一般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境界。

这也是他很谨慎的原因。一位半步元婴的修士走火入魔是极其恐怖的,如果放任柳清歌不管,他甚至可以把整个门派的弟子全部杀光。因此,沈清秋决不会让发狂的柳清歌走出这里。

只是,天之骄子一般的柳清歌是因为什么原因走火入魔的?原来,那样的人也会有心魔吗。

柳清歌痛苦的低吟打断了他的思维。承鸾剑猛地向下飞去,回到了他的主人手上,兴奋地颤鸣着。握住它的双手青筋鼓起,死死地扣住剑柄。

柳清歌要控制不住了。沈清秋心里一紧,也顾不上隐藏了,修雅剑快速飞出,剑柄击中了柳清歌的双手,承鸾剑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修雅剑暴露了沈清秋的方位,柳清歌发红的双眼看了过来。

现在好了,柳清歌的注意力全部被集中到沈清秋身上。

他叹了口气,在对峙的时候捏了一个诀,一只纸鹤飞出,发出一声鸣叫。

“柳清歌出事了。”纸鹤点了点头,立刻向沈清秋的背后飞走了。

沈清秋盯着双目发红的柳清歌,在承鸾飞刺过来时轻轻一挑,瞬间逼近了柳清歌。

半步元婴的修为境界不是说着玩的,柳清歌仅仅是看了一眼袭来的沈清秋,他体内的灵力就停滞了一瞬间,好在修雅剑紧随其后,代替主人破开了压制。柳清歌勾了勾手,承鸾从后方飞回来,轻巧地绕开修雅,削掉了沈清秋一截头发。

一步输,步步输。

一开始的气势被压下去,沈清秋就很难再占到上风了。接下来的战斗,不过是他一直在千方百计地避免挨打。

即便如此,沈清秋的灵力也在飞快消耗,很快就慢了下来,被承鸾剑划开了好几处伤口。他没时间疗伤,只能尽力避开锋利的刀刃,竭力支撑更久一些。

承鸾剑愈发狂躁,沈清秋被柳清歌的一击震飞后,来不及避让,直接被承鸾刺穿了肩膀。

修雅剑很快挑飞了承鸾,护住了主人,沈清秋半跪在地上,已经无可避免地开始眩晕。

怎么会这么强······

血腥味似乎更加刺激了柳清歌,短短一盏茶时间内,沈清秋已经浑身都是血洞,修雅剑也失去灵力支撑,无力地摔在地上。

沈清秋靠在山壁上,在柳清歌握住承鸾一步步走上前时突然感到了释然。

他们二人争了半辈子,终究是分出了胜负啊。

承鸾剑压在脖颈上,慢慢划开一条血线。

柳清歌的手突然顿了一下,承鸾剑颤动了一下,摔在了地上。他好像恢复了一些意识,痛苦地攥住了自己的手。

沈清秋咳嗽几声,勉强抓住柳清歌的衣摆,一字一句地说:“柳清歌,醒来!”

柳清歌跪倒在地上,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手指不停痉挛着。

他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沈清秋和沉默观看的洛冰河都知道,走火入魔已经不可逆了,哪怕他之后恢复了理智,修为境界也一定会大跌。他不再是那个永远的天之骄子了。

沈清秋叹了一口气,拖着身体上前抱住发狂的柳清歌,低声念出一段让洛冰河异常熟悉的咒语。

随着咒语的完善,沈清秋身上的血迹停止了晕染,但修为也逐渐开始狂躁起来,修雅剑不安地颤鸣着。

柳清歌的眼睛终于清明了起来,他同样博览群书,意识一旦恢复就明白了沈清秋念了什么咒语---左不过把与同心咒进行了完善。

但他们二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将要发生的事:沈清秋也会走火入魔。

同心咒被修仙界摒弃的原因,一是施咒条件苛刻,二就在于被施咒的双方联系之加深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的起的。

沈清秋的伤会慢慢好转,但也会不可逆地开始走火入魔,以他现在微薄的灵力来看,很可能以后都无法再用灵力了。

柳清歌抚摸着沈清秋被划了一道伤痕的脸颊,捡起了沈清秋手旁的修雅剑,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划过自己的脖颈,倒在了地上。

鲜血喷涌而出,沈清秋一向整洁干净的青衣上浸满了血迹,他却只是呆呆地看着柳清歌倒在地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绝望地惨叫出声。

柳清歌,他怎么可以那么傻!

同心咒发挥作用后,大不了沈清秋以后当个普通人就好,柳清歌还可以从头再来。可是柳清歌宁愿自裁,也不愿意沈清秋从此失去偏执一生的实力。

他怎么会这么做?明明他们是对手,是宿敌,是互相揭伤疤的仇人!

可是,他们也是知己,是双骄,是从来没有说明过心意的师兄弟。

沈清秋抱住柳清歌,一滴泪落在血迹斑驳的青衣上。

柳清歌勉强抬起手,拂落泪水,低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当了胆小鬼,没有勇气再来一次。

对不起,没有抓住机会和你说明心意。

对不起,留有私心,最终选择用修雅剑自裁,让沈清秋永远也忘不了柳清歌。

对不起,以后不能陪你再走下去······

洛冰河腰间的修雅鸣颤着,在柳清歌的手最终落下时发出一声长长的鸣叫,仿佛是在哀泣,剑身重新断开,这次无论怎么修复也没动静了。

心魔剑感应到的怨气盘踞在断开的修雅剑旁,慢慢消散了。

洛冰河看的很清楚,在柳清歌死前最后一刻,他身上的被同心咒解开---不,是转移了,所以沈清秋才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等到了岳清源赶来。

他在心底里嗤笑,为柳清歌不值一提的付出。

可是为什么?四派联审的时候,沈清秋不反驳。

罪责一,残害同门。柳清歌是自杀的,假的。

罪责二,流连坊间花楼,猥亵小徒弟。沈清秋的第一次是他的,假的。

罪责三,还是凡人时屠杀救命恩人一家。秋府罪有应得,沈清秋也没有滥杀无辜,不如说,如果他灭口了,反而不会被发现。

罪责四,虐待弟子。只有这一条是真实的,他还没有找到原因。

洛冰河只是不明白,沈清秋他图什么?

他想当面质问那个他越来越不懂的师尊,走到沈清秋住的天魔殿附近又有些踌躇。

他甚至不知道应该以什么语气提问。

沈清秋最近似乎在回顾阵法,上前的侍女手中捧着几本连清静峰都没有的孤本。洛冰河轻咳一声,在侍女跪下行礼时抽走书册,挥手让她退下了。

他亲自把书送到室内,沈清秋正沉迷于书册中,头都没有抬一下。

洛冰河把书放到书桌上,重重咳嗽了几声。

沈清秋猛地被惊醒,看到身旁的洛冰河反射性地起身,顿了一下后低声说:“我在看书,没注意到你。”

语气冷淡生硬,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分埋怨,好像洛冰河打扰了他看书才是不对的事。

要是以前,洛冰河又听到沈清秋这样说话,肯定气上心头。但他今天内心杂乱,也没说什么,坐到一旁的凳子上问:“伤口好了吗?”

沈清秋的眼神冷了几分,不情不愿地说:“好了。”他站在书桌前,全身僵硬,一点都不想动。

洛冰河点了点头,又问:“十六练的怎么样?”

沈清秋皱了皱眉,不明白洛冰河问这些干什么,简洁回道:“挺好的。”

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冷了,洛冰河抿了一口,心里给照顾沈清秋的侍从判了死刑。他放下茶杯问:“同心咒呢,有没有什么解法?”

“没有。”沈清秋看向洛冰河的眼神里隐隐带了一些敌意。他想做什么?

洛冰河抚摸着手中的茶杯,突然问:“你为什么要结同心咒?”

沈清秋一怔,过了几秒才说:“情势所迫。”

“情势所迫?我看你是早有预谋吧。失传那么久的同心咒,为什么就能被你找到,还放在清静峰的书房里让那么多人看见!”

洛冰河冷冷地看着愣住的沈清秋。他早就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同心咒失传于修仙界,是只有隐世的修仙世家才可能有收藏的咒语,苍穹山派建派时间并不长,至少是在同心咒失传后才建立的,不可能有记录同心咒的藏书。

柳清歌死前几个月,沈清秋突然整日整夜地泡在清静峰的藏书阁里,谁来找他都只能去藏书阁。

洛冰河就是在明帆拉着他去告状的时候,在藏书阁的桌面上看见的同心咒。他以为是不小心看见的意外,但恐怕那是沈清秋故意的。

故意让某人进入藏书阁找人,然后看见摆在桌面上的书册和咒语。

洛冰河和误入的木清芳都不是他想等的人。

他想让谁看见呢,他们都知道答案。

沈清秋低着头不说话,洛冰河也不着急,又喝了几口茶叶才问:“师尊怎么会用这么漏洞百出的手段?是不想亲口说出来低头,所以用迂回的手段吗?沈清秋,是我错看你了,我还以为你这人没心没肺,连心都是黑的呢,原来你这种人也有动心的时候啊,怪不得你对岳清源和明帆的死没反应,原来是我找错人——”

“住口!你没资格说出这样的话!苛待你是我一个人的错,你凭什么为此迁怒那么多人?岳清源死的不值,为我这种人渣而死,哈,我甚至不会为他缅怀!我就是这样冷血的人,你报复的没错,洛冰河,你不用对我感到愧疚或者心软,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我害死了那么多人······”沈清秋慢慢蹲下身,靠着背后的书桌蜷缩起来,语气竟然有些哽咽。

洛冰河很久没见他发脾气,一时间居然愣住了。等他上前想拉起沈清秋时,一滴泪落在他的指尖。

他惊愕地抬起头,看到沈清秋茫然的眼中不断落下泪珠,晶莹剔透,轻轻地落在衣衫上,重重地砸在洛冰河心里。

只有在岳清源死的时候,洛冰河才看见沈清秋撕心裂肺的哭泣。可是这一次,沈清秋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怒火仇恨,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流泪,无论洛冰河怎么手足无措地动作试图唤醒他都没有用。

沈清秋只是流泪,没有半点注意力分到洛冰河身上。

整整半个时辰,洛冰河一直等到他哭累了睡着才能把他僵硬的姿势解开,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怎么会这样?洛冰河坐在床边自嘲一笑。

为什么会对沈清秋早就计划对柳清歌说明心意那么在意?柳清歌已经死了,可他还是觉得很膈应,甚至想到柳溟烟都有些排斥。

洛冰河拂去沈清秋脸上残余的泪痕,人生第一次感到些许沉重,但心里又觉得很轻松。

原来是这样啊,我喜欢上他了。

对于发觉自己喜欢上沈清秋这件事,如果洛冰河学过九年级英语书,他可能会想说:“lifeisfullofued“;如果他是个二十一世纪新青年,他可能会想说:“靠!”;如果沈清秋教过他读书,他可能会想说:”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但很可惜,他是个比大字不识的程度稍微好一些的文盲,所以他想了半天,然后说:”都怪沈清秋。“

都怪他在洛冰河还年幼的时候就以仙人姿态折服了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怪他在发现洛冰河是魔族的时候没有痛下杀手,以至于成为洛冰河到死都不想忘记的仇人;怪他一生要强,却嘴硬心软,被折磨十几年都没有求饶,却在被戳破爱慕之心后崩溃流泪。

师尊,你知不知道你流泪的样子很不好看?

你不是最在乎自己的仪表和外形了吗,那以后不要再流泪了好不好?

门外的侍女送来了沈清秋今日份的汤药,打断了洛冰河的思绪。他有些惊恐地发现,刚才所想的一切,竟然都是他发自内心的意愿。

洛冰河把沈清秋半扶起来,一点点把汤药喂进沈清秋口中。

他从没做过这样照顾人的事,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汤药从沈清秋脸颊旁流下去,洛冰河只好用袖口擦干净,又用瓷勺温柔地撬开沈清秋的嘴唇。

沈清秋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汤药没被他咽进去,又从嘴角流下。

洛冰河慌乱地想擦干净,但左臂扶着沈清秋的同时端着药碗,右手的袖口也已经弄脏了,眼看着药汁滑落到下颚处,情急之下,他凑上去将药汁一点点吸吮干净,从下颚一路清理到唇边,最终,他吻了上去。

他们从没这样接过吻,洛冰河昏昏沉沉地想到。

不是指以前那种恨不得把对方咬出血的毫无悸动的动作,而是这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如清风一般的交融。

这个吻和沈清秋给人的感觉一样,很苦涩,有点寡淡,但又散发着淡淡清香,以柔弱的姿态给了洛冰河的心脏重重的一击。

明明已经做过更加亲密的事,但洛冰河第一次感觉与沈清秋离得这么近,近在咫尺,就好像一触即得。

沈清秋始终没有醒来,仍旧在洛冰河怀中安静地睡着。洛冰河放下已经发凉的汤药,慢慢解开了沈清秋的衣领。

如今的时日正是秋季,天魔殿里并不冷,沈清秋的衣饰也并不复杂,三两下就被解开,露出洛冰河意料之中的、伤痕累累的身体。

作为报复,洛冰河每次只让天魔血治愈严重到危及生命的伤痕,这些斑驳的鞭伤、划痕、烫伤,都是让从前的洛冰河愈加兴奋的小装饰。这些数不清的伤痕,已经于沈清秋的身体上存在了十年有余。

明明是早就习惯了的风景,如今却变的碍眼起来。

洛冰河一言不发地合上里衣,帮沈清秋穿戴整齐。

师尊,我该拿你怎么办?

一直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洛冰河才看到沈清秋的睫毛微颤了一下,那双纯黑的眼瞳露了出来,里面盛满了迷茫。

洛冰河默默等待他回复理智,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问:“师尊,你是怎么看我的?”

沈清秋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小畜生,又发什么神经。”

洛冰河怔怔地看向他,突然有些好笑,这种回答不应该是意料之中吗,他刚才又在期待什么?

只是,这样敢还嘴的师尊有了些许曾经的意气风发,也有了些生气,洛冰河不准备打破这种局面,便回答道:“没什么,柳溟烟想要重建苍穹山派,齐清萋已经回去帮忙了,木清芳也在私底下施以援手,你呢?”

沈清秋愣了一下,慢慢低下头,声音有些沉闷:“不是你亲自毁掉的吗,怎么后悔了?”

他避开了关于自己意愿的回答。洛冰河也不想逼他,淡淡地说:“等建好了再回去看看吧。”沈清秋没有答话。

气氛一时间凝滞了,洛冰河咳嗽一声,低声说:“你搬去和十六一起住吧,等身体好些了我就让宁婴婴把十七带过去。”

沈清秋的手指微微蜷起,点了点头,不知道洛冰河为什么突然大发善心。

洛冰河叹了口气,语气轻柔地说:”都过了十几年了,该报的仇我也已经报完了,互相折磨没什么好玩的,你安心先住在这里吧,等恢复以前的实力后你想去哪里我都不会拦你。至于约定的事,也作废了吧,十六和十七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们,你放心,我至少会护着他们平平安安地长大的。“

沈清秋下意识回道:“不必!”

洛冰河瞧见了沈清秋眼睛里闪烁的惊疑不定,补充道:“暗里的东西我暂时不会撤掉,来保护你们的安全,等你们离开魔宫后他们自会消失。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想再这样永无止境地折磨下去了。过往的事,过去了便让它们过去吧。”

他没回头看沈清秋的反应,转身走出了殿门。

不论怎么说,想要和沈清秋修复关系是一件比任何事都难的愿望。

没错,洛冰河只能叫那是愿望。

他们之间横跨了太多太多,对于双方而言,小到一次次漠视虐打,大到数十条人命,这些造成的沟壑都是不可弥补的。

说是喜欢,但洛冰河只能确定他对沈清秋所存在的,是不许他属于别人的扭曲占有欲。

无论这段感情的开始是否想象虚构,他都不在乎,也就是说,他一定要得到手。

不论是冰冷孤傲的沈清秋,还是天真执拗的沈九,他都要。

他给了沈清秋三天时间来冷静,第四天早上,他端着亲手做的早餐进了沈清秋的房间。

顶着隐晦的厌恶眼神,他慢条斯理地摆好餐具:“师尊请。”

沈清秋眼里的厌恶加深了几分:“别这么叫我。”他瞥了几眼桌子上的饭食,实打实愣了一下。

都是许多年没有见到的,他喜欢的饭食。

洛冰河刚刚拜入门下时,是很愿意孝顺师尊的,沈清秋不太清楚的是,他吃的最好的那几年,其实都是洛冰河亲自下的厨。

他也并不扭捏,舀了一口白粥浅尝,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洛冰河浅浅一笑:“师尊不想我这么叫你的话,我该怎么称呼呢?”

“随你的便。”沈清秋只是不太想在日子过得很舒适的时候,有人一次次提醒自己从前过得有多惨罢了。

在之前的十年里,只要听到“师尊”这个称呼,就代表洛冰河是来撒气的,自己绝对不会好过,虽然现在不会被随意打骂,但仍旧怎么听怎么膈应。

“诶,这样吗。”洛冰河似乎若有所思,“那我叫小九怎么样?这是你的小名吧。”

沈清秋的眼神变冷了。

他放下筷子,平静地看着洛冰河。

“洛冰河,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我也不在乎,怎么叫我也是你的事,我没资格管。只是我恳求你,不要再玩这种虚伪的把戏了,我看了实在是恶心。”

他等着一巴掌直接甩过来,为抵御疼痛而下意识忽闪的眼睛旁却有了温暖的触感——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摩挲着脸颊,似乎想要拭去不存在的泪水。

洛冰河似乎叹了口气:“饭都快凉了。吃饭吧。”

沈清秋愣了一下,不发一语地把洛冰河的手拨下来,继续把温热的粥喝完。

不管怎么样,哪怕是最后一顿,饭还是要吃的,沈清秋想。

午饭晚饭都是洛冰河亲自下的厨,沈清秋本着饭菜不吃白不吃的想法没有抗拒,正常吃了饭,结果晚上就发起了高烧,今天吃的东西也都吐干净了。

洛冰河恍然想到,沈清秋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肠胃肯定受不了的。

他的师尊,已经不再像他记忆中的那么强大了。

沈清秋三天两头的床榻之灾,其实大都拜他所赐。

他确实有点后悔了,当年着实做的绝,如今哪怕是重建门派,为他修养身体,好好养着十六十七,沈清秋也早就破败不堪,经不起折腾了。

月入星空时,沈清秋的烧终于降了下来,洛冰河把东西收拾完,一同爬上了床榻。

他搂着瘦的明显不自然的沈清秋,轻轻在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洛冰河决定了的事情,绝不会再更改。

师尊,对不起,其实,你早就还清了,只是我依旧不肯承认你的心里从没有我,哪怕是狠,哪怕是厌。

不过现在,你爱的人,你狠的人,你在乎的人,他们早已化为一捧黄土。

只有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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