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炽热的风卷向了芦花藏身的玉米地,蒸烤着嫩绿的玉米,也蒸烤着芦花。灼烧的疼痛使得迷迷糊糊的芦花清醒过来,望着熊熊燃烧的刘柳村,心立刻沉至谷底,眼泪从绝望的双眼中无声的落下。她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她的依靠,她的天,她的亲人,她的丈夫在自己的眼前就在自己的眼前!就是刚刚就是刚刚——人头飞上了天!可怜的人儿,牙关紧咬,面如死灰,全身发冷,心如刀绞。恨不能冲进村庄用自己的牙齿,双手将自己的仇人撕碎,嚼烂!冲下去,去与自己的亲人团聚!她恨她的仇人,也恨着熊熊的大火,你为什么不熄灭?我的人儿将尸骨无存!
胎儿的悸动,在即将被愤怒和仇恨充满的芦花失去理智时,让她清醒过来。想起了培武临终的嘶吼“逃——”这是自己的亲人对自己的期望,这是自己的丈夫对自己最后的疼爱。芦花不想走但不得不走,为了孩子,为了刘柳最后的根。她的双手深深的插进泥土中,她想看看害的她家破人亡的人,她想记住他!可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肆意燃烧的大火!被热风裹挟的玉米秸已开始燃烧,芦花看着燃烧的村庄,用手摸着肚子,芦花跪在地上向着村庄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抬起充血的双眼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村庄,好似透过大火看到了自己的乡亲,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似是想把他们刻在自己的心中,转过身,慢慢的向远处爬去。
发现刘柳的漫天大火,附近的村民携盆带桶纷纷向刘柳涌来。但却在村口被兵丁拦住,众乡民群情激奋,尤其像蔡庄蔡正义这样在刘柳有亲戚的人,更是疯狂的要向村里闯。这时,闻讯赶来的钱师爷高声喝道:
“今有县府在此捉拿盗匪,无关人等立即后退,兵丁们听令:敢上前一步者与盗匪同罪,格杀勿论!”
众乡民一听,均呆立当场不敢妄动。有胆大乡民问道:“盗匪应捉,但里面还有刘柳村民啊,他们怎么办?”
钱师爷冷笑一声道:“刘柳村民?这些你们所谓的刘柳村民就是盗匪!”
“既然你们都在这里,那我现在就向你们宣读一条县府令。”钱师爷接着说,又从怀里拿出一张告示来读道:
“经查,刘柳村村民刘培武,孔令有等人实系浮山鸡冠峰之悍匪,刘柳村实为鸡冠峰之暗哨!多年来伙同鸡冠峰之匪徒为祸乡里,盗窃劫持,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实乃我济北之大祸,近有密报,知该伙匪徒藏身之地,故发县府之兵予以抓获!然该股匪徒冥顽不灵,悍不畏死,公然拒捕,致使官兵死伤多人,又自燃其村以图毁灭其为恶之证据。该股匪徒实属罪大恶极,杀无可赦!
另匪首刘培武之匪婆蔡芦花畏罪潜逃,有知其下落者赏纹银十两,将其扭送官府者赏纹银二十两,凡窝藏及知情不报者与盗匪同罪!此令!济北县衙。”
“怎样?现在你们还想进去吗?匪徒猖獗,困兽犹斗,万一伤了你们怎么办?听我的,大家还是散了吧。”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多数人无法相信刘柳村会是匪窝,村民会是盗匪?虽相距较远,但平时也偶有接触,那些人虽有毛病但与‘悍匪’好像一点也不像。
大家皆默默转身向回走,间或听到有人小声的叹气,也有人嘀咕道:
“我就说刘柳村没一个好人,却原来都是盗匪!”
“是啊!”有人附和。
蔡正义听完以后吓得,双腿一软,得亏他两个儿子蔡守德,蔡守谦一把拉住了他,两人迅速架着他转身就往家里跑。
一进家门,两人再也坚持不住,噗地一声齐齐软倒在地。这时听到动静的蔡家人都赶了过来,死拉硬拽的把三人一一拽入房中,老太太一见三人脸色煞白,痴痴呆呆吓的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守德守谦的媳妇也跟着哭了起来。
蔡正义一激灵回过神来吼道:“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不许哭!”
三位妇人吓的戛然而止,只憋的气闷胸慌,白眼直翻。蔡正义不理几人对着儿子们说道:
“你们两个赶快收拾一下,带上媳妇孩子快走!”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你们想急死我吗?想被抓吗?”见两个儿子没动,正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