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静试探,“如果你不给我沈静姝,那就别想见到你儿子。”
那个岭南的“画中人”跟我爹爹有一模一样的碎牙,有跟他一样的鼻子和短眉高骨,遮住半张脸,便能看出一模一样的五官组合。可我爹爹的亲戚早在战乱里死绝了,大概率不会有流落在外的宗家亲戚,若不是亲戚,那又会是谁呢?
爹爹审视我许久,忽而笑了。那笑容有欣慰的冰冷,“小乖乖,你长大了。”
他没否认。
我心中的猜测便得到印证。
“爹爹,你知不知道我绑了你儿子。”我问他。
他说,“知道。”
“怎么知道的?”
他说,“宁军内部情报员反馈,宁乾洲在岭南没动作。靳派同样如此,洋人还用得着我,他们既然没动你,更是不会动你弟弟,你弟弟被我藏得很深。多方情报汇总排查,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纪凌修跟你说了什么,他们家知道的事情太多。”
“这就是你爱我么?”我悲哀到极致,“把我顶向公众眼前,吸引所有火力,就为了保你的宝贝儿子?”
爹爹摇头。
我点头,“就是这样。”
上辈子,我嫁给纪凌修以后,爹爹派人灭了纪凌修满门。之后不顾我生死,他消失了。
真爱我,怎会将我弃之不顾,就不怕纪凌修虐杀我么?
是纪凌修保护了我,瞒着我一切。想必,上辈子爹爹隔三岔五给我寄来的钱财和礼物,多半是纪凌修给我伪造的念想,事实上,爹爹从未这样做过。
亦或者,纪凌修没查出真相之前,爹爹道貌岸然对我们表示关心。
“爹爹是爱你的。”他怆然,“你曾是爹爹的心头肉啊。”
“证明给我看。”我给他戴上了一个头套,不想看见他多变的脸,“爹爹,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一毫的爱意,就把沈静姝给我。”
他喘着粗气,沉默许久,终是说了一串号码,“你拨号过去。”
电话接通,将听筒放在他耳边,爹爹对电话那边说,“带着沈静姝,跟上纪公馆门口那辆车。”
我压下电话,看来,沈静姝就被我爹爹藏在附近。
“何苦呢?做了汉奸,你连亲生儿子都不敢见。在平京隐姓埋名,又在岭南藏踪秘迹,两边欺瞒,累不累呢?”
闲聊间,彭昶戴着面具带人走了进来,看了眼地上的人。什么话都没说,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带上车。”
我说,“不是说了,你不用来么?”
“别担心。”彭昶说,“我从酒楼变装出来的,没人跟踪,没走镖局。”
他看向那两名死士,“注意点,别被发现……”
“不用注意,不怕宁乾洲发现,就怕他没发现。”我说,“带去对我们有利的地方,进退有路。”
临出门前,我不放心家里人的安危,低声对婶娘说,“副楼地下有间密室,你带着孩子去那里,我回来之前,你们不要出来。”
顺手将一把枪放在婶娘手中,教她怎么开枪。
婶娘吓坏了。
之前家门口聘请过安保人员,都是武人出身。走之前,我再三交代。
方才跟随彭昶上车。
我既然是这场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事成之前,靳安不会让我出事,他亦会暗中派人保护我的家人,不让她们成为我的牵绊。
车子拐过一个街角,便有另一辆车跟随,彭昶将那辆车拦停,果然,昏迷的沈静姝在里面。
彭昶将沈静姝抱上我们所乘坐的车里。我说,“出城,去玄武崖。”
然而,到了城门口,才发现城门关锁的“轰隆”声传来。
“看来宁乾洲察觉了。”彭昶说,“提前关城门了。”
“去护城河边。”我说,“那里的渡口船多,上了水,军队也无法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