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又是十年,本宫竟有些恍惚了。”精心点画的秀眉轻轻蹙着,一双杏眼波光流转,望着忘川自虚空而来,又向虚空而去,景妃轻声道,“我日日这么等着,盼着还能见他一面,如今百年已去,明日本宫也该去喝孟婆那碗汤了罢!”
此话说出,谁也不信,景妃无论如何是喝不了那碗汤了。
敕若垂眸,眉间朱痣嫣然,“谛听让我来看看你。”
景妃点着精致丹红的唇角微微勾起,杏眼生情,斜睨着这百年来唯一的故友,一位眉间落朱痣,桃花眼生辉的少年,此番眉目如画的少年郎,却是个心思澄净的和尚。
佛性甚高,生有佛心,免去人世劫难之苦,直上西天。
因有着佛心,不受凡尘痴缠、地府侵扰,才被西天佛祖遣派来询问地藏可有归返之意,凡尘十年一期。
“看本宫?”景妃尾音微挑,嘻嘻笑道,“可真有趣,本宫倒真希望能看到你心思诱动的那一天呢!”
敕若摇摇头,“敕若心静证菩提,不为动。”
“嘻,”景妃染着红蔻丹的指甲轻轻刮着敕若脸颊细嫩的肌肤,作天真样子歪了歪头,发髻上的扶步摇发出细碎的声音,“要是本宫能诱惑了你,便是永堕地狱,本宫也受了。”
敕若静立不语。
“可惜呢,本宫不是你命中那人,本宫谁的人也不是!”景妃贝齿轻咬下唇,唇上的红却是一点不落,明眸瞬而有些黯淡。
谛听一直安静伏在敕若脚边,听了景妃此话,呜呜叫了几声。
“小东西,可别安慰本宫!”景妃指尖虚点了一下谛听的额头。
她是魂魄,碰不得谛听这样的佛兽。
“可你今后也要在这里了。”敕若看向她,一双桃花眼里透着疑惑。
景妃抬起绣着精致凤舞留边的广袖,捂嘴轻笑,“是呀,被囚在虚空里,千年之后,才能转世为草芥,再一世复一世的轮回呢!
“谁让本宫那么天真又贪心呢!”景妃姿态端仪地转身,望向忘川尽头的虚空,“一下用尽了百年,以为他会来见见本宫。”
这是规矩。
等待是有代价的,十年之期,减来世阳寿。若是要候上百年,是少之甚少的,鬼也难耐寂寞,更别说用尽百年,换来不过是踏入虚空,千年之后,一切归零。
敕若垂眸,他不理解,以前他也不懂,可是待百年真正来到,他是真正困惑了,“为什么?”
景妃听身后声音,有些惊讶,转过身来,头上繁琐的坠饰叮铃作响,“你说什么?”
敕若抬起头,掷地有声,“为什么?为什么要等百年?为什么要这么固执?为什么他不来,为什么你要等?”
“一百年,人间早已千帆过尽,”敕若皱眉,谛听有些不安,轻轻刮扯着他的僧袍,呜呜低叫,“他早已复入轮回,你又何苦如此执着!”
第一次见到永远沉静如水的敕若情绪有如此大的波动,景妃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杏眼,谛听仍呜呜叫着。
良久,景妃轻笑,而后笑出了声,最后竟笑得花枝乱颤,一时寂静无声的三生石旁竟是笑声萦绕,叮当声作响。
“为什么?”景妃轻轻揩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柔声道,“本宫也不知道,平生最恨帝王家,却也最爱帝王家,他的温柔多情、他的冷漠残酷、他的百般矛盾,都是最爱。”
“本宫只是,”景妃眉目哀艳,“只是心有侥幸罢了。”
敕若心静下来,呼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景妃摆手,“侥幸他的誓言不是虚假,侥幸他的爱是真心的,侥幸很多,但是本宫输了。”
“输?”敕若不解,心绪却也不像方才那般波动。
“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