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地主走了,针线会里一块做活的妇人们都劝说王姑太太:“虽然你娘家极是照拂你们娘俩,可是别人有万钱,不如自家手里有百文。一顷田也很不少了,折现银子也有五千两!说句话的事,就有五千两到手,哪怕文才不做官呢,也够你们一家三口吃穿一世。为何不应了他。”
淑琴在心里拼命点头。王姑太太把线打了个结,道:“你们好意劝说,我也不瞒你们了,这事我嫂子早给我透过信。建新京城的一共有三家牵头,实是因为哪家一家独力都吃不下来整个的,所以才三家分揽。”她歇了一口气,看一看围上来里三圈外三圈的妇人们,想清楚嫂子教她的话,慢慢说:“柳家买下小十万亩地,已是尽力了,再多买,他们也办不到。再者说,柳家先出的是五十两,那两家也出的是五十两的价钱,都是一样的价钱,卖把谁家不是卖?柳家又吃不下又要多占不许人家吃,走到哪里也没有这个道理。”
王姑太太一向软懦是不假,但是闹和离的时候态度非常坚决,和离之后带着儿子过清贫日子,虽有娘家拉拨,她还是和大家一样做针线过日,为人其实是极硬气的,她讲出这一番斩钉截铁的话来,又极是有道理,人家反倒不好劝她的了。
淑琴心里虽然不舍婆婆的嫁妆田,人家劝说她婆婆不理,她也不敢私底下劝说婆婆。到黄昏婆媳两个回家,淑琴的爹娘已经等在大杂院门口了。
淑琴的爹在陈家行五,五舅爷进门和亲家母见过礼,就说:“我们已在新镇上定下房子了,再等一个月就能搬家。今日是来和亲家母说一声,亲家母带着我女孩儿住在府城,我女婿又不在家,我们住的远了多有不便,不如先搬到我们新宅住几日?”
五舅太太就跟淑琴使眼色。淑琴为难摇头。
姑太太笑道:“亲家公也晓得,我二哥二嫂待我如何?若是图住宽敞大屋,我早搬到我二哥家去住了。之所以还在这里吃苦,也是要让文才晓得,他自家立不起来,他的老母妻子靠着他只能这般过日。”说完了也不使唤儿媳妇,嘱淑琴陪她爹娘说话,她自家走出来到门外廊下共用的厨屋去烧水。
五舅太太就把女儿拉到身边,问她:“你婆婆那个陪嫁田,听说人家只求她去娘家说句话儿,乐意一文不取还把她,这事是真的是假的?”
“真的。”淑琴一边看门外动静,一边轻声说:“我婆婆没搭理那个三伯,说和离时公公没把地契还她,这事她不管,叫他找我公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