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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第三回(1 / 1)

颜柏昶已经好几天没有去找顾盈心了,而顾盈心也不知贸然去找他是不是会坏了府里的规矩,所以原本就只有晚膳时才能见面的夫妻俩明明同住一处却竟然也不得相见。

这一晚让丫头伺候完沐浴,顾盈心便打发了她们离开,安安静静的独自坐到窗边看起书来。直到灯座里的油快烧完了,光线越来越暗时她才用手r0u了r0u酸涩的双眼,再抬头看向窗外高悬夜空中的明月。

以前她会觉得观星拼图是最有意思的事,也会不停使唤下人满足她各种各样突如其来的想法。可自从经历过苍山上的那段时光之後,她整个人的心境就好像跑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一个不是整天只想着玩想着吃,而是只有他的地方。

在学过的诗中有不少描述男nv之情的诗词,一开始先生为她讲解的时候她只觉得无聊无感,远不如那些描画山水游记的句子有趣。可是现在,即便没有人在一旁为她解惑,她似乎也渐渐可以t会其中之意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诗中说的这个沧海与巫山在哪里?跟苍山洱海有什麽关系吗?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她还记得苍山上有漫山遍野的鲜花,只是当时他们都没有心情去欣赏,修道是什麽意思?这个君又是指谁呢?

顾盈心合上诗集自言自语的说:「不知道夫君睡了没有?」他说过随时都可以找他问功课的事,这样应该就不怕会坏了规矩吧?

这个念头驱使她站了起来,随手把书放在桌上,也没在意自己穿得有多轻薄,想到即做到的快步推门出去。

「四少夫人,」门外负责守夜的丫头急忙迎上前,「您这是要去哪?」

「我去找夫君,你来带路。」她脚下仍是没停,还越走越快。

「现下已经很晚了,恐怕四少爷那边已经歇下了。」丫头不敢多加阻拦,只得跟在主子後头说道。

「也可能还没睡呢?」顾盈心已经走到了楼下回廊,「不去看看怎麽知道呀?你快点为我带路。」再往前她就不知该怎麽走了。

丫头虽然为难,但毕竟是下人,再不能多说什麽,也只好领着主子朝荷花池的方向走去,等两人来到园子前,顾盈心又交代她道:「你就在这等我,要是四少爷怪罪下来也不会骂到你。」说完便迫不及待的往里面走去。

也该是她运气好,晚上很少走出房门的颜柏昶今晚正好也在门前走廊上赏月,靠在躺椅上的他很快便发现了正匆匆而来的妻子。

「盈心?」他感到意外的唤了一声。

「夫君!」顾盈心开心的跑上前去,蹲在他身边惊喜的笑着,「终於见到你了。」

「怎麽突然跑来了?」颜柏昶看了一眼她身上单薄的衣衫,「下人怎麽当的差事,让你这个样子就出来了?」

「你就别怪她们了,是我自己要这个样的,现在很热啊。」顾盈心自然的拉起颜柏昶一只手握住,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夫君,我做错什麽事了吗?」

「为什麽这麽问?」

「那你为何都不愿意见我?」在她看来,这已经是最严重的惩罚了。

「我没有不愿意见你,」颜柏昶先顺势将她拉起身让她坐在下人早已放置一旁的椅子上,才道:「是最近大哥不让我出这园子。」

「你又生病了吗?」才刚坐下的顾盈心闻言又马上从椅子上滑下来重新蹲在他面前一脸担忧的问,「很严重吗?」

「只是容易累而已。」颜柏昶垂目看向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用拇指轻轻在她手背上滑动,「之前被树枝石子划到的那些伤看起来都好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早就好了,本来也不深嘛。」顾盈心很高兴听到夫君对自己的关怀,脸上的笑容也更甜了,「大哥不让你出门,那我能来找你吗?」

「你找我有事?」颜柏昶将目光重新看向她,示意她坐回椅子上去,「还是府里有什麽让你不开心的?」

「我刚才在读诗,有弄不懂的地方。」

「喔?我还以为没有人盯着你便不会主动看书呢。」谁说她资质鲁钝无药可救?颜柏昶欣慰的柔声赞扬道:「你这麽勤奋很好,是哪首呢?」

「元稹说沧海巫山那首。」夫君这麽聪明,这样说他一定就知道是哪首了。

「那是他悼念亡妻的诗。」颜柏昶靠回椅背望着夜空道:「意思是经历过最好的感情之後,其他的任何人事都不再能打动他的心。」

是巧合吗?白天大哥才对自己说了那番话,晚上妻子便来向他询问这首诗的解译。

「那为什麽取次花丛懒回顾?一半因为修道一半因为「君」里的修道是什麽意思?」

「修道就是指信佛信道之人通常清心寡慾,所以即便路过灿烂的繁花丛也不为所动。」

「「君」是他的妻子吗?」因为他妻子过世了,所以连花都变得不好看了。

颜柏昶转过头来对身边的人笑了笑说,「你已经越来越能自己明白诗中之意了。」

「苍山和洱海,是不是就是沧海和巫山?」顾盈心也跟着丈夫的笑而笑起来,但又觉得他的笑似乎并不开心,为什麽呢?

「沧海取自「孟子」,是真正的大海,就像广州府城外的海水那麽宽阔,所以再看到什麽河流都会觉得不值一提了。」

「喔。」其实对於夫君说的大海她亦无概念。

「还有什麽想问的吗?」

乖巧的摇了摇头,顾盈心始终将目光牢牢黏在丈夫的身上,「我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休息?」

「只是说话而已,别想得那麽严重,」颜柏昶习惯x的在她头上轻轻0了0,「这麽文静都快不像你了,这些天与家里人相处得好吗?」

「我都跟着大嫂,其他堂妹堂弟们不常遇到。」她又想到一件不明白的事开口问道:「夫君,为什麽你说我不用每天去跟公公请安?」除了到家的背不好就整天都不能吃饭喝水,我和二姊好怕她,怕到几乎要恨起来。」

「但是人人见到你们都会夸你们啊,像我有什麽好,处处都不能去,还被别人在背後骂笨蛋。」

「我知道,我知道娘这样做是为我们好,但那个过程实在太难熬了。」

「你现在说这些做什麽?」跟她们正在讨论的事情不相关呀。

「我不敢反抗娘,她做的任何安排我都只能认命去做,而且她也绝对会想到很好的理由,既然她承诺了可以用我救大哥,那麽我想她肯定能做得到。」

「那个什麽知县是怎样的人?」做他的小妾会是好事吗?

「他都四十好几了,我还管他是怎样的人。」顾佩佩心如si灰的苦笑了一下,「他们很快就可以去上告知府大人是我做了全部的事,甚至还能想办法保住知县。」没有人能b她更了解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多狠的人,又多麽的足智多谋巧舌如簧。

「那你快逃啊,趁她们不在…」

「三小姐,老爷夫人请您过去。」顾盈心话还没说完,身後就来了婢nv传话。

顾佩佩立即给了她一个「来了」的眼神,然後凄楚的开口道:「大姊,你要多保重,这个家里最卑微的二姊和我都走了,那麽下一个就会轮到你了。」

就算贵为公主,当男人有难时也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她们,更何况平常人家的nv儿呢?

顾盈心身边终於安静下来,之後再也没出现另外的人来打扰她,但她也早已失去了出门的兴致。打发了秋凤去帮她拿九连环,独自一人的她就坐在原地静静看着空中越升越高的太yan,直到光线刺目才迫使她闭上了双眼,眼角也痛得挤出泪来。

大门紧闭的顾家到底做出了怎样的计划尚还无人知晓,倒是广州知府覃耀宗的家里来了一位让他十分意外的人物。

「颜四公子大驾光临真是稀客啊。」

「覃大人这麽说倒是折煞我了,冒昧前来请恕颜某叨扰。」

天x勤俭的覃耀宗府上并不豪华宽敞,小小的待客厅里除了他与颜柏昶之外也只剩各自身後站着的两个仆人而已。

「四公子太客气了,每年新春之际贵府捐出的善款不知帮了多少穷困乡亲,而回回想请您过府亲自接受本府替他们对您的感激之情都被婉拒,今天可不正是给了大家这个机会嘛。」

然而风度翩翩一身贵气的颜柏昶闻言後只是坐在覃耀宗对面微微一笑,「大家都是多年的熟人了就不必如此见外更不用拐弯抹角,颜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求於覃大人。」

「哦?」覃耀宗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高深莫测的问道:「没想到已解除了亲家关系的四公子还会愿意为顾家之事奔走。」

而态度始终从容淡然的颜柏昶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覃大人误会了,我不是来说项的。」

「不是吗?」这个节骨眼上,向来不怎麽与外人往来的颜四公子还能为何而来呢?

肯定的摇了摇头,颜柏昶又道:「我从不为任何人说情,这是家训,覃大人只管信我便是。」

「那本府可真是好奇了。」手眼通天的颜家人还能求什麽呢?

「我来报案。」他好整以暇的说。

「报案?」覃耀宗神se一愣。

「对,报案。」

「请问四公子报什麽案呢?」

只见颜柏昶伸出手从随伺那里接过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状纸再放到覃耀宗眼前的桌上,「我来状告顾府李氏一年多前在我家因过失害si一名婢nv。」

「这…」覃耀宗望着面前的状纸犹疑道:「四公子是否弄错了,这种事情应该先报知州胡大人才对吧?」

「大明律白纸黑字写了,狱讼事务县、州、府皆可受理,覃大人这里怎麽就不能递状了呢?」

「四公子误会本府意思了,」覃耀宗忙解释道:「本府是说既然已是一年多前发生的案子,如今四公子应是有了确凿的证据才会前来,那麽直接从胡大人那边开审程序上会更加简明快速。」要告到府衙来的,通常都是疑难复杂之罪,流程也会更加繁琐。

「原是如此不错,但李氏亲生nv儿顾倩倩如今与胡大人关系匪浅,为了避嫌我也不能去找他。」

「胡大人与裘员外是异父兄弟这件事少有外人知晓,没想到到底是逃不过四公子的法眼。」覃耀宗佩服的笑了笑,「既如此本府自当接下这桩告诉,只是四公子为何不在明日府衙升堂时直接前来呢?」

「只因颜某近来身子不大畅快,公堂上规矩又多,怕经不起久站故而漏夜前来,之後一切相关事宜也会委托管家代为处理。」颜柏昶几句话说得轻松适意,但话中深意已经毫不保留的传递了出来。

他走这一遭的最大目的便是亲自向覃耀宗施压,该说的话该避的人全摊开讲完了,迫於颜家的威名与朝廷每年要从他家征得的诸多支持,这位为官清廉行事却不够果断的广州知府便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jg神办好这件事。

顾家之所以会突然深陷种种危机难以自拔,幕後的始作俑者除了李氏不作第五、六回盈心客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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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完结後的几句话

这个故事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也是我第一次写出十二万字以上的中篇,谢谢各位愿意看到这里的看倌们。

从一开始我想的就是,如果让两个表面上看起来很走运实际上人生却各有悲惨的倒霉鬼遇到一起会发生什麽事情?如果一个人生来就找不到活着的意义那他/她该如何在漫长的几十年里混混度日呢?

一旦这个想法形成,就产生了强烈的探究慾望,於是各种情节也围绕着两位主角的个x和特点得以顺利展开,我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们相互救赎共同找到活下去的乐趣。

当这个任务完成的时候,也就是故事完结的时候了。

ps:我是个在看文或写文的时候非常喜欢脑补bg的人,每当想到可ai的盈心在那三年里一个人坐在星空下想念柏昶的画面,脑中就会浮现出一首叫《虫儿飞》的老歌,又因为盈心是广州人,所以用这首歌的广东话版本更加适合,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听听看,想象一下这个场景真的非常萌。

附上歌词:

夜静静众星伴随,快看看满天星泪。日一对,夜一对,萤火一对对。

夜静静众生伴随,雨细细有风相聚。来一对,回亦一对,落花一对对。

问萤火,照耀谁?不怕累怕孤独睡。扑翼飞去,在长空里,有什麽不对,雪地冰天也一对。

最後说一下颜柏昶的病情设定。按现代的说法,他应该是先天的心律不整+气喘+过敏t质。因此他不能劳累不能大悲大喜有各种饮食禁忌,环境温度变化的时候身t就会反应出来,所以常常看起来很凶险,但随着年纪长大t质慢慢有坚实的抵抗力之後病症会减轻,但这些毛病都不能根治也有可能遗传,在古代那样的医疗环境下,确实需要很有钱才照顾得到就是了。

所以不用担心,颜柏昶他一定不会英年早逝,一定会跟顾盈心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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