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晌午过半,被油苫布掩住的木柴烧得劈啪作响,灶台上煨着的姜汤咕噜咕噜地冒着小气泡。
有高大威严的府役坐镇,倒是省下他挨个通知的功夫了,很快便有高烧不退的家中人前来求诊。
冯大夫从药箱中掏出一大包用来防疫的药草,委托府役熬煮过三遍后,让大伙儿都喝上一碗,六月天,本就炎热,又赶上连绵暴雨,最容易滋生疫病,可得早早地放备下。
同他一道儿前来的南山堂的小大夫,则是各自或提着,或背着药箱,相继跟随着民户朝临时搭建的救济棚而去。
云胡乍然想起背篓里装着两小罐从商贩那儿买来的羊奶,记挂着那个刚生产完的女子,便自顾自摸了过去。
“刘娘子?”他站在棚子外,轻唤了两声。
棚内鸦默雀静,连孩子的啼哭都没了动静。
担心生了变故,他先行道了句歉,探手轻轻揭开帘布的一个小角,就见女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双眸紧闭,面上现着不正常的潮红。
“你怎么了?”他干脆利落地走进去,将两小罐的羊奶搁置在地上,蹲身探了探女子的额前,果真是烧得滚烫。
“小云掌柜,您来了……”女子察觉到微凉的触碰,缓缓睁开眼,看清面前之人后便挣扎着要起身。
“我给孩子带了些羊奶……”云胡手指往旁边一搭,继续道:“你家那口子呢?你烧得这么厉害,如何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刘秀兰舔了舔干涩的唇,“晌午那会儿,我生了热,婆母怕传染给孩子,就抱去另一处空闲的棚子,我那口子,大抵出门寻人逗趣去了吧。”
云胡一听这话,登时就炸了毛,“你且等着,我寻大夫过来。”,撂下话,兀自就掀开帘子出去了。
正巧碰着南山堂的李小大夫刚从旁边的棚子里出来,他便将人请了过来,等刘秀兰穿戴好衣裳,才带着入了棚子。
“不论你婆母咋样,你夫君着实过分了些,你生产时吃了那么多苦头,他竟不管不顾地扔下你在这儿自生自灭!”他一面找碗给刘秀艳倒了碗水,递到她嘴边,一面愤愤地嘟囔着。
“小云掌柜费心了。”刘秀兰润了润嗓子,依照着小李大夫的吩咐搭了脉。
“如此靠不住的夫君,留着作何用?还不如和离了去,你还能再改嫁,省下受这窝囊气!左右离了他们,你还能不活了吗?”有周时雁和离的例子在前,云胡在婚事上看得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