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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琼自嘲地苦笑一声,疲惫地道:“无妨,你回去罢。”
沈淑慎眼带担忧,本不想走,又不敢忤逆谢文琼,只得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谢文琼枯坐良久,忽而外间廊上灯光乍亮,如流星入眸,刺得谢文琼双目一闭。原来几个时辰弹指便过。
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声在静室消散,像是谢文琼无疾而终的情思。
那一夜,公主府书房点了一个炭盆,火光和烟雾自室中冲起。伴月隔着窗子见了,悄悄推了一点窗,好叫烟雾散散,她满含担忧地对沉榆道:“殿下也不传膳,也不叫人进去,当真无事么?”
沉榆也忧道:“再候片刻,见势不对,便是拼着受罚,也该进去。”
二人并不知发生了甚么,致使谢文琼神思不属,只是忧心她一时想不开来。
谢文琼却也不是要学纣王自焚于摘星楼。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火盆中的火焰狰狞地欲钻破屋顶,冲霄而去。
谢文琼手中又一本书被丢入火盆,火烟更盛——那是一本《盈世祖逸史》。
而火盆中的残骸,曾经是《金兰契》《闺中花月鉴》《赵小姐情迷钱小姐》。
第40章 昔钧计定拜门舍身
上巳节后的第五天, 春色渐暮。
岳昔钧虽然向安隐信誓旦旦地说甚么“决计不肯‘打碎牙齿往肚里吞’”,实则心中有些犹犹豫豫,因此这几日谢文琼不曾召见, 她便也不曾主动拜见。
岳昔钧所犹豫之事, 不为旁的, 只为“舍身”一事。上巳船楼之中,谢文琼酒后纵情,对岳昔钧的皮囊显出一丝性味来,岳昔钧惊之惕之, 那才有了些自己以男子身份行走之实感。
岳昔钧在军中时, 虽因女子身份而与旁的将士不同,略有些个不便, 但她有九位娘亲作盾,这些不便便也不足挂齿了。更加之, 军中性命尚且朝不保夕, 条件严苦,岳昔钧每日只想着如何活下去、如何积攒军功,全然不曾想过自己身为女子如何, 身为男子又如何。
就是与谢文琼拜堂成亲,岳昔钧都多少有些不甚在意——她早计划要逃。故而从未把谢文琼当作“妻”来看。
在船上, 谢文琼凑过来时,岳昔钧忽生“鸠占鹊巢”之感。岳昔钧扪心自问:倘若自个儿真为男子,又会如何呢?
岳昔钧不曾见过寻常人家夫妻如何相处。她三岁失怙恃,亲爹亲娘的面容早在记忆中淡去,又谈何忆起相处情景来。九位义母中, 大娘和三娘是成过亲的,丈夫都死在抄家发配之中, 岳昔钧也只是隐隐知道此事,二位娘亲是从不轻易提起的。
而军中将士有妻者,未有妻从军而行。那些军中寻欢之事,就更不必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