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切不可寻仇报复。往后你与父亲相依为命,莫要再淘气偷懒,滋生事端。男儿安身立命,当自律自强,心怀慈悲,不可意气用事。临江山庄主夏与合乃吾挚友,人品武功皆是一流,他日若有困难,亦可寻之相帮。为娘一心系你,悉心教导,只望你安好,他日你若成为一方豪杰君子,令天下人景仰,也不愧为娘一番厚望,泉下有知亦可瞑目——母陆氏绝笔。
信纸上,还有发黑的血迹,斑驳苍凉。
步月看完,早已泪流满面,他忽而起身,瞪向夏云峰:“我娘是如何死的?”
夏云峰道:“令尊心脉受损,不治而亡。”
“心脉受损?既然可给我写信,为何不回来见我?”
“解火教追杀她,那时她已无路可去,只能留在临江山庄,到闭目前,她都一直念着你的乳名。此后,家父一直想将此信送到解火教,奈何当时的教主拒不相见,他也曾偷偷潜入教中,却得知你因伤心过度也去了,至此,这封信一直留在书房的匣子内。”
步月双目发红,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咬牙道:“是谁杀了她?是谁!”
“她说了,不准你寻仇报复,况且那时我还小,家父未曾透露。”
“那尸骨呢?总有尸骨罢,她埋在了哪儿?”
“按她的意愿,尸骨本要埋在红枫林里,不料后来遗体失窃,后山埋的,只是她的衣冠冢。”
步月身子猛然一顿,整个人都似站不稳,失魂落魄道:“为何,连遗体都会失窃?你临江山庄一副遗体都保护不了……”
夏云峰静静望着他,并不说话。
屋内忽然陷入沉寂,红烛高照,屋内一切都是亮堂堂红艳艳的,却令人觉得窒息。
“那么说,你追杀我之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许久后,步月无力地望着他。
夏云峰道:“她在临江山庄最后几日都由我照顾,她与我说的全是你,聪明,活泼,孝顺,武学根骨好,又会撒娇耍赖,对朋友最是义气,你是她最大的骄傲,她希望她的孩子将来是人人景仰的正人君子,江湖大侠。后来,我听说解火教出了一个败坏名声的教主,心肠歹毒,十恶不赦,我不相信这会是她的儿子,便要去看一看这个败类,于是我见到了,你与她长得真像,漂亮又张扬,仿佛世间所有的光芒都落在你们身上。但你们又不像,她热情而爽朗,总有一副侠义心肠,而你却如此歹毒,动不动就杀人夺命,口无遮拦,真是个魔头。这样的步月,我很失望,也替她失望,又想抓住了这魔头狠狠教训一顿,让他痛改前非,但他却一而再地恩将仇报,而我更无可原谅地爱上了这个魔头,逼着他,与我结成夫妻,妄想着白头偕老,恩爱永不离。”
“我的父亲总说,立身江湖,奸诈狡猾之辈才能更好地安身立命,君子侠士总会因小人而吃亏甚至殒命,他虽不指望我成为奸诈小人,却也不希望我是那侠士君子,可我却因为陆子佩,成了她所期望的君子,他的孩子却成了魔头……”
“不要说了……”
步月小声地恳求,声音破碎成细小的碎片:“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我以为她不要我了……为何,你不早点出现呢,夏云峰?”
“我也希望能早点遇见你,奈何机缘总是错过呢?”夏云峰抱住那摇摇欲坠的身体,这两年,他高了些许,抱住他,恰能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感受他颤抖的身体,破碎的呼吸,他觉得他们的心从未如此贴近过。
忽然肩上传来一阵剧痛,夏云峰闷哼一声,竟是步月狠狠咬在他肩上,他深吸口气,却任由他咬着,直到鲜血染红整个肩头,步月终于松了口。
“这一下,惩你两年瞒我此事,你本可以早早告诉我!”
夏云峰苦笑:“是我自大,总觉得单凭自己之力也可令你改邪归正,不料却让我们越走越远,我不想你恨我,阿月,我们从头开始可好?”
“已经到了这地步,如何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