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这些望族中的孩子,将来当一个官算不得什么事儿,但真正想要走得远,没有一个进士出身,那是万万不能的。
这位夫子本来已经是在家享福不再给人当先生了,但这一次,也是为了儿子的前程,才再度出山重拿教鞭。
事情也正如保国公高玉所谋算的那样,这位夫子一进入高氏族学,原本人丁零落的高氏族学,立马就兴旺了起来。
而萧诚,作为高氏的姻亲,自然也便占了一个位子。
“崇文,我刚刚讲的什么?”夫子冷冷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丝蕴怒。
崇文是萧诚的表字。
萧诚有些胆战心惊地站了起来,四周的同窗也都是幸灾乐祸地看了过来。在夫子的课堂之上居然敢走神儿,这一次可是要倒大霉了。
在高氏族学里,萧诚一向是众人嫉妒的对象,虽然是将门出身,但萧诚却颇有读书的天份,今年县里的秀才年核,萧诚名列前三。是族学之中成绩最好的一个。
要知道,这可是京城,能在年度的秀才年核之中拿到前三,几乎便是预定了一个举人的名额。而明年开春,可就是三年一度的举人试了,夫子对他可是青眼有加。
老头儿再度出山,当然不想砸了自己的名头。不过高氏族学之中,名门望族子弟不少,但读书种子可真没有几个,高氏几个孩子是不错,但还小,一时之间还指望不上,其他一些人,也就一个萧诚,夫子还看得入眼。
但这位寄托了夫子希望的家伙,却时常心不在焉,这让夫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先生,我……我……”刚刚萧诚魂飞天外,哪里听到夫子说什么了?
“过来!”夫子冷冷地道。
萧诚无可奈标地走上前去,站到了夫子的身边,看着夫子拿起戒尺,无奈地伸出手去,这顿打,肯定是跑不了的。
“水、火、金、木、土、谷惟修。”提起了戒尺的夫子却没有马上动手,“何解?”
萧诚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暗叫侥幸,这道题,他却是知道的。
“水能灌溉,火能烹饪,金能断割,木能兴作,土能生殖,谷能养育。所谓德惟善政,政在养民。”
看了一眼夫子,萧诚把孟老夫子的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等一长串论王道的经典名句流水价地便吟诵了出来。
“不错不错!”夫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也让萧诚心头一松,今儿个运气好,看起来不用挨手心了。转头看向下头那些有些呆怔的同窗,他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伸手!”
耳边传来了夫子的声音。
“啊?”萧诚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夫子,学生答错了吗?”
“没错,很好!”
“哪为何……”萧诚看了一眼又瞪起了眼睛的夫子,将后半句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学生在老师面前,是没有人权的。
有理可以揍你,没理就不能揍你吗?更何况,先前自己的确走神儿了,让人抓住了小尾巴。
天地君亲师也。
老老实实地伸出了手掌。
啪啪的声音旋即响起。
瞬间掌心便赤红一片。
上翘的嘴角变成了下拉,下面一群同窗倒是一片开心的模样。
萧崇文,你也有今日!往日都是你看我们挨打,今日你也步了我们的后尘了,活该啊!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回去后,便以水、火、金、木、土、谷惟修为题,你们几个,每个作一篇文章,三天后交上来。”夫子站起了身,指头点过了屋子里几个有秀才功名的人。“其他人,五百个大字。”
丢下这几句话,夫子扬长而去。
眼看着夫子顺着卵石小径渐渐远去,屋子里顿时活泛了起来。
“崇文,今日倒是亏了你,倒是让我们能放个早学了。听说教坊司里来了新人,唱作俱佳,今儿个我作东,咱们去听听曲儿?”一个比萧诚稍大一些的笑看着萧诚道。
“雨亭兄,且饶了我吧,今日我这事儿,用不了多大会儿,家父必然会知晓,我要是还敢去听曲儿的话,只怕三天后,你就要看着我一瘸一拐地来上课了。”萧诚连连作揖,“诸位,先告辞了!”
转身出门,身后却传来了那几个家伙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教坊司新来的那个清倌人如何如何的声音。
:天工铁艺
萧氏将门出身,家中以军法治家,犯了错,那大棍子是真往身上揍的。不管是大哥萧定还是萧诚自己,从小没少挨家法。
不过大哥是练武出了错,而自己,却是读书不用心而已。
看到萧诚提着书篮走了出来,伴当李信牵着马愁眉苦脸地迎了上来。
萧诚出来的晚,李信却是已经从先出来的那些人幸灾乐祸的言语之中,知道自家少爷今天吃了挂落。
“二郎,没事儿吧?”接过萧诚手里的书篮,李信低声问道。
萧诚一笑:“没事儿,你家少爷我皮糙肉厚,老头子的大板子都不曾让我讨饶,岑夫子的那小戒尺能奈我何?”
伴当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瞧这话说得豪气干云,被老爷大板子打下去鬼哭狼嚎的不也是眼前这位?
“二郎,该用马车的。”牵着马走在路上,还没走多远,便已是一头汗的李信,嘟着嘴道:“家里又不是没有?放一盆冰,凉嗖嗖的,多舒服啊!您看那几家,谁不是坐马车的?我们萧家又不比他们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