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使家的公子和东府相公家的公子,自然也就在这个行列之中。
萧诚是第一次来班楼。
看了屋子里的布置,倒是不俗,当下便点了点头,道:“三十年份的琼波一斤,其它下酒菜,看着配置一些吧。不用多,但要精致。”
迎客伙计倒是吃了一惊,到底是这天下一等一门户之中出来的贵公子,一开口便是三十年份的琼波,这可是真正的不便宜。一斤,可是要数十贯钱的,足以抵得上平民小户家半年的开销了。
在罗纲的心中,萧诚平常是一个很俭朴的人,不吃花酒,不逛青楼,即便偶与同窗交游,也多是作为陪衬在里面随意应和,很少看到他大出血的时候。
倒不是说萧诚出不起,终究是萧家出来的,就算平时零使钱有数,但偶尔这样的一次,萧家也不会说什么,自会爽快付钱。更何况这家伙是有荫封官儿,拿朝廷俸禄的。
一向俭仆的人,突然变了性子,必然是有缘由的。
今日这个缘由,自然是因为自己了。
“是不是太奢侈了,便是十年份的琼波,也是难得的好酒了。”分了主宾坐下,罗纲试探着道。
“不奢侈,今日不同往昔嘛!”萧诚似笑非笑,“以往我们只不过是同窗,但以后,恐怕就会不大一样了。”
看着对方的模样,罗纲没来由的心尖儿抖了一抖,突然又在心中暗恨自己不争气,好歹自己也是宰辅之子,年龄上又比对方大了三岁,怎地看见对方就有些发怵呢?
或者是因为对方读书比自己厉害得太多。
又或者是因为对方第一次进族学的时候,一双拳头便将高氏的几个二世祖给打得服服贴贴从此成了他的跟班儿。
当然,更重要的是,自己似乎便要成为他的妹夫了啊。
父母之命,媒灼之言。
这时节,自由恋爱是不存在的。两边家里都有意互引对方为奥援,双方一碰头,这事儿基本上就成了七八成,剩下来的也不过是走走过场,请一个身份合适的人上门来说合罢了。
至于联姻的主角俩人,长得是美是丑,才学是好是坏,性情是否相投,很重要吗?
一点儿也不重要。
反正这样的家庭出身,模样,性情都不会太差,至于才学,自然是有高有低,但再差也是高于这个世界的平均水准的。
不管是萧诚和罗纳,哪一个不是自小就受到严格的管理,行走坐卧、说话行事、待人接物,那都是有专人教导的。
门被轻轻敲响,随着萧诚一声进来,门已是被轻轻推开,几个伙计在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带领之下,端着好几个托盘鱼贯而入,将酒菜摆放在了桌子上。
“在下班楼掌柜姚贤,见过二位小郎君,二位小郎君光临班楼,当真是令我班楼蓬壁生辉!特别是萧郎君,今日可是第一次来。”
萧诚微笑拱手,班楼的大掌柜,在京城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难得萧郎君首次光临,这斤三十年份的琼波,就当是我班楼与郎君的见面礼了。”姚贤微笑着道。
“这怎么可以?”萧诚连连摇头:“姚掌柜,我与雨亭两人,可都不是什么二世祖,吃饭付钱,天经地义。”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对方一出手如此豪阔,自己要是答应了,只怕人家就会打蛇随棍上,一连串的事情就跟着来了,那就算是引火烧身了。
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不干的。
“以前郎君多去樊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班楼比他们差了一些呢。”姚贤微笑道:“班楼别无他意,只要是贵客上门,都有这样一份见面礼的,不值当什么,只是表明一下我班楼的待客之诚心。萧郎君勿用多虑。”
萧诚愕然有余,又不得不佩服这些大商家,果然都有他们自己的一套做生意的道道,自己这样一个如此低调的人,他们竟然也有关注。又或者是因为自己的父亲马上就要成为三司使,成为国朝的计相,所以这才正式进入了他们的关注名单,但哪怕如此,这掌柜的也算是一号人物了。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即隐讳地表达了交个朋友的意思,又明说了咱并不求你什么,尽管放心好了。
“既如此,那就生受了,以后必然要多来光顾的。”萧诚当下抱拳为礼,表示谢意。
姚贤也是心中暗自称奇,以前像与萧诚类似的人来了,他们自然也是有差不多的敬意的,但与那些人比起来,萧诚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的。
先是拒绝,再是坦然受之,无丝毫骄纵之态,而且也表达了以后会常来光顾,不愿生受这份人情之意,面对自己这个商贾之辈,亦是谦和有礼,这份处世之态度,与他的年龄相比,就很值得称道了。
“二位郎君慢用,小人告退。”躬身一礼,姚贤亦不多言,干脆利落地退了出去。
“是个人物呢!”罗纲亦是赞不绝口。
“如果不是一个人物,何以能成为这班楼大掌柜?”萧诚笑道。“来,尝尝这三十年份的琼波。”
一杯入喉,萧诚细细品之,果然有着其独到之处,也难怪能享盛名,看着罗纲眯着眼,酒在嘴里打了好几个圈这才慢慢地咽下去,这才缓缓地睁开眼,不由笑道:“你家不缺琼波吧?”
“琼波不缺,但三十年的就缺了!”罗纲摇头道:“即便是家里,也就是逢年过节或者有重要客人来,才会拿出类似的酒来待客,而这种场合,我又往往是捞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