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波的俘虏、盐工们扛着装满积雪、沙土的草袋子,踏着前人的血液,疯狂地冲到城墙之下,将草袋子扔下之后转身便逃。
随着这些草袋子愈堆愈高,这些人需要向上攀爬方能将扛着的草袋子扔到指定的地方,这给他们带来了更大的伤亡。
而城内的守军,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这些由草袋子组成的丘岭愈来愈高。再这样下去,这些草袋子便能在城下堆出一个宽达上百米,直达城头的缓坡出来,而对方便能延着这道缓坡直接杀上城来。
如果左丘明有足够的兵力,自然可以在对手开始的时候,就不停地出去扫荡,大量击杀对手从而让对手没有更多的人手来从事这项浩大的工程。
可问题是,左丘明这个时候恰恰没有充足的人手。
到了这个时候,还管是城上还是城下,都不可能再将自己的主力移到别处而将此处当成佯攻了。
左丘明毫不犹豫地将他所有的精锐力量全都集中到了东城,而在其它地方只留下了一些地方团练。
站在城楼之上,他也能清楚地看到对方大营之中那飘扬的各支将旗。
萧定也将他所有的主力集中到了这里。
左丘明抬头看天,天色已经阴暗了下来,在这样的天气之下夜晚展开攻击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所以决战,就在明天了。
自己顶住了明天,就必然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城外,萧定在安排了警戒和值守的队伍之后,也是下令各部回营休息。留下足够的人手是为了防止城内敌人乘着夜色出城来破坏好不容易堆集起来的攻城缓坡,只要对手敢出城,萧定不惮于再将敌人留下一批。
盐州城外,两支兵马正在拼死厮杀,每一刻,都会有人倒在血泊之中,而在距离这里数百里的延安府,却是一片升平景象。
今儿个可是除夕,接下来便是一年之中难得的一个长时间的休沐期了,安抚使府的上上下下的所有官员、从吏,都是快手快脚地便将剩下的公务处理完毕,然后将公厅打扫得干干净净之后,便坐等着下值的那一刻。
是该放松放松了!
自从新安抚使马兴上任之后,大家便再也没有了片刻的轻闲,以前在章廓相公麾下时的惬意,如今只能成为脑海深处的记忆。
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
想在衙门里混日子的人,要么被赶到了最底层,要么就彻底地被驱逐出了这支光荣的队伍。还有一些人,进了牢房。剩下的人,要么努力让自己显得更有价值,要么找到关系调离这个地方。
能全须全尾的离开的人,毕竟是少数。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能让马兴马砍头卖面子的后台的。
不过马砍头再厉害,这终于是一年上头了,从明天起一直到正月十五的休沐期,可是朝廷定下的规矩,马兴再跋扈也不可能将其悍然取消。
刚刚过午,已经有不少的官员将大印封好,只等着下值的那一刻时间到来,好立刻下班回家与家人共渡佳节。
甚至有心急的,已经不顾外头天气的寒冷,走到了院子里成群的聊着天,平常来去都是脚步匆匆,说话都是快言快语,今天却是神态轻松,笑声郎郎,喜悦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程公,过年好啊!”
“程公,初二在下可是要来讨一杯水酒喝的哦!”
“程公,还有我,还有我!”
看到程圭从内里走了出来,庭院里一大群官员都围了上去。
别看程圭只是一个布衣,但他却是安抚使马兴最信任的幕僚、参谋,他如果想得官其实简单得很,虽然只是一个举人出身,但只要马兴一份奏书上去,一个京官身份可谓是轻而易举。
但据说程圭坚持不要,只以布衣身份呆在马兴的身边。
马兴严峻,大家不敢凑到他的身边去,但程圭却一向好说话,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巴结好了这位陕西路上第一师爷,便等于变相地讨好了安抚使。
“没问题,一起,一起!”程圭笑呵呵地连连拱手。
看到程圭也出来了,所有的官员们也都放下了心,看起来的确是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了,不然这位是不会离开安抚使的公厅的。
诸人正自开心着,外头却传来了急骤的马蹄之声。
大家的脸色都是一变,这时候,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情了。
“让开,我是刘凤奎,我要见安抚使!”外头突然传来了争吵声,是门口的卫兵拦住了来人。
刘凤奎是何许人也,庭院之中诸多官员却都是没有听说过。
不过程圭一听到这个名字,却是脸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着大步冲去,身手矫健得浑身不似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家伙。
刚刚冲到门边,便看到那个自称刘凤奎的家伙正冲着门中卫兵举起一块铁牌牌,看到这块铁牌牌,不单是门口卫兵,便连跟着程圭一起跑到门边的官员们都是变了脸色。
那是走马承受。
这人是皇城司的走马承受,实际上就是皇帝派遣在各地的探子,这些人官职不高,许多人甚至还是太监,但是这些人一个个却都是手眼通天,有些人,甚至有将奏折直接递到皇帝跟前的本事。
“凤奎兄!”程圭拱了拱手。
“程公,安抚使可在?”刘凤奎直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