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是尸体,他们也还是在执行着保护的命令。
罗颂死后没几天,萧绰便返回了析津府。
跟着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孙朴以及他麾下的一万属珊军。
析津府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站在罗颂临时寓居的小院子外,萧绰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这个老头子虽然死了,但整个小院子,竟然是张灯结采,喜气洋洋,刚刚来时,还隐约听到有戏班子在唱戏,当然,现在这些戏子一个个趴伏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老相公这是唱得那一出?”看着面前的罗家长子罗绎,萧绰板着脸问道。“这是你的主意?老相公来不及吩咐安排这些吧?”
要是这真是罗绎整的,萧绰不在意给他吃点苦头。
“阿爷在生前就如此吩咐过。”罗绎正色道:“如果前线大辽战败而他又死了,这是喜丧,要按喜事办。”
萧绰摇摇头,走到了棺椁跟前。
点然三柱清香,举过额头,躬身三揖,然后将香插到了香炉当中。
罗绎也是照足了礼节,在灵旁跪谢。
“老相公曾跟我说过,要是有朝一日他死了,希望能够归葬老家。你这便收拾收拾,送老相公的遗体归家吧!”
“多谢太后!”罗绎大喜过望,原本,他觉得这是一个不敢指望的事情,现在萧绰轻飘飘地便说了出来。
对于萧绰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句话,但对于罗颂来说,是落叶归根,对于他罗绎一家子来说,是脱却樊笼,鹰翱长空,鱼潜深海。
“老相公,这些年来,你帮着我管理朝政,改革官制,裁冗汰劣,你明明知道我这样强行地把汉族契丹族往一起捏,强硬地推行高度的中央集权有着极大的隐患,你却干得比我还要起劲;我要集聚财富提前与宋朝决战你便帮着我横征暴敛,惹得全大辽怨声载道。现在,终于如你愿了,我输了!不过呢,愿赌服输,这也没啥了不起的。”
罗绎爬起身来,道:“太后,阿爷对于这些年在辽国做的这些事情,也与我说过一番话,不知太后想不想听!”
“当然想听听!老相公埋汰我了吗?”
“不敢!”罗绎摇头道:“阿爷说,如果这一场赌斗,你赢了,那你的声望,将会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即便是辽国的开国皇帝,在你面前也要黯然失色,所以,那些隐患,也就不成其为隐患了。辽胜而宋败,这片大陆之上,将出现一个大一统的帝国,比秦汉唐都要大的大一统的帝国。而经过这番改革,汉化的辽国,必然也会成为中华传承的一部分。夷狄之入中华,则中华之,那他也没有白辛苦一场。”
萧绰眉毛一挑:“我失败了,则这些隐患必然会依次暴发,大辽必然会因此而摇摇欲坠,那么宋国北伐之时,则有很大可能势如破竹,如此,也将诞生一个超大帝国是也不是?”
“正是!”罗绎微笑道:“不论谁胜谁败,阿爷都不会有遗憾了。他说这些年,是他这辈子活得最充实的几年,当然,大宋胜了,让他的欢喜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