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脑袋深埋在双腿间,黄不学哭的很压抑,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肩头不住的耸动。
在他哭了许久,发泄了许久之后,抬头间眼中却是一片通红:“我恨你。”黄不学看着黄贾仁,咬牙切齿。
先前恨,是恨他为何始终不曾亲口解释,此时恨,乃是恨为何到已然再无机会弥补这些年之时才来解释。这两个恨间,后者来的尤其怨气滔天。
“恨吧…”黄贾仁眼中带着笑意,轻轻叹息:“恨的越多越好……也只有怨恨,才能使你孜孜不倦的成长。”
……
说了这些话,其实已到深夜,他父子二人甚至在最后的一夜仍然是冷面相对的多,开口说话的少。
便就这般看着他那儿子抽泣着,呜咽着,黄贾仁自始自终没有伸手去抚慰过,在他眼中他的儿子只能一个人来承担那些痛苦,无论是以往,还是以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黄不学终于止住了呜咽,抬头显得冷漠看着黄贾仁时,黄贾仁在犹豫了许久后,却从衣袖内又掏出一纸布帛:“这东西关系着你的将来,为父要你在使用它时一定要慎之又慎。”说这些话时,黄贾仁显得无比凝重。
探手接过了黄贾仁手中布帛,黄不学未曾开口间,黄贾仁却是又道:“你将来啊,一定要站的比为父高。不然你始终只能是一个卑贱到不能再卑贱的走卒行夫。即使你仍然能是京中皇商。”
黄不学依旧沉默。却是在他忽然起身似要离去时,眼睛放在厅外那处,脚下仍然未动:“还能回转的余地吗?”
黄贾仁怔了怔,待他明白了儿子黄不学话中的意思后,面上显得激动也感动。但他终归是摇了摇头:“我这一生,怎样活着不是我能选择,所以我想死的时候可以任由我来做主。”
一派的从容随意之言,落在黄不学耳中,却是让黄不学心中剧痛,他甚至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原来无论他怎样的去怨恨他那老爹,他心中也始终是知道他是他爹的儿子。
“爹……”黄不学转身向着厅外,颤抖的语调充分展现了他心中的惶恐害怕,而在他喊出这一声爹时,他忽然觉得原来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艰难:“你要等儿子回来。”言罢,黄不学再未停留,大步而走出厅中,向着门外行着。
……
黄贾仁便就站在那处看着黄不学离去,在他满是感动的神色下,却已是眼中湿润一片:“富贵,你听见了吗?他喊我爹了……”
自厅内一侧秘室中,黄贾仁这许多年来的影子,富贵缓缓走出,他在看着少爷那庸肥的身躯之时眼中带着许多意味深长:“听见了…其实富贵倒为老爷不值,若是您早早将这些事告之少爷,那他怎会在如今才会如此?”
黄贾仁的眼睛,仍旧放在黄不学刚刚跨过的门槛处:“你不懂,若是早了,他会长不大。”
“少爷可怜,老爷您更可怜……”富贵幽幽叹着:“老爷,不然我们还是趁这时尽快离开?”
因富贵这一言,黄贾仁收拾了情怀,转身而向着那处坐下之时,认真的看着富贵:“你应当知道我这些年来为何要巴结裴谈,又为何要投靠那宗楚客。”
富贵点头:“老爷是为了少爷。”
或许是因富贵这话,黄贾仁显得异常开心,异常决然:“不错,所以我不能离开,若是我离开了,那我儿子必定会为我背着谋反之名。”随手又拿起案上暖茶,只是发觉暖茶不再暖。黄贾仁喃喃言道:“我将会用我的头颅,为我的儿子铺垫一条通天大道!”
“可是老爷,难道您认为您一个人便可背负这谋反之名?富贵担心,少爷终究难免不受牵连……”微眯着眼睛的富贵,似乎并不担心他也会因这谋反而走向不归之路。
黄贾仁看向了富贵,不知为何叹息:“你放心,那少年能护得我儿子安危。”轻轻如此言着,黄贾仁不待富贵开口,却突然问道:“你呢?是打算回公主府还是陪我一起上路?”
微眯的眼睛,眯的更深。富贵其实一点儿也不好奇为何老爷会知道他的身份,也真的不想知道老爷是何时知晓了他的身份。所以富贵面上仍旧能保持着镇定:“老爷,富贵有个不情之请。”
“说。”黄贾仁随意挥手,似乎他并不介意这潜伏在他身旁许多年的,他最信任的管家富贵乃是最终取他性命之人。
富贵恭身,向着黄贾仁,他那苍老的神态下有着一番虔诚的意味:“富贵想替老爷见证少爷的成长,这样的话,将来富贵见了老爷也好告诉老爷,少爷究竟能站多高。”
富贵此言确实出乎黄贾仁的意料,所以黄贾仁在看着富贵之时有些惊疑不定:“那你以后将是何种身份?”
“黄家,下人。”富贵恭身而言。
深看了富贵几眼,黄贾仁终于失笑,他相信他身旁这亦敌亦友的富贵,所以他知道富贵既然说了出来,那日后也定不会再与公主府有任何关系。故尔,在黄贾仁显得畅快,再无了其他心事后写意许多,缓缓而踱步向着厅门处,黄贾仁轻笑:“富贵,富贵,本身不富贵,却能给我带来如此大的富贵。”未停脚步,也未转身去看亦步亦趋随在他身后的富贵,黄贾仁继续言着:“所以啊,我从来都不相信我这卑贱的走卒行夫会真的遇到什么狗屎运。”
富贵,本身不富贵却能给黄贾仁带来如此富贵,本身就不会如此简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