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张开嘴,就着杯子连喝了好几口,眉间的小满足一瞬而过,看样子真的是渴坏了。
付俊卓等他喝完浅浅半杯水,把杯子放回床头柜,然后扶着他先躺下。
房间门开着,客厅里的暖气一点点慢慢地漫过来,和房间里的寒意相抵,既不会太冷也不会太暖。
在付俊卓二十六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照顾过生病的人,他自己病了,只要不是心理上的疾病,总归也是随便吃点药对付过去。面对着发烧的顾小孩,他首先想到的是物理退烧法——给小孩脑门贴退烧贴。
然后,对,喝水……但除了喝水,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呢?
活到这么大,对照顾病人方面,付俊卓真的几乎是一窍不通。他坐在床边,看着顶着退烧贴的顾小孩。
那么有活力的一小孩,此刻乖乖地躺床上,显得特别安静。生病了啊……付俊卓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起身出去。
不一会儿,端着温水,拿着退烧药的付俊卓进了顾小孩的房间:“小顾,小顾来吃药了。”
烧得迷迷糊糊的人艰难地睁开眼,看向付俊卓,一时之间的目光竟然有点懵懵懂懂。刚刚喝了水,贴了退烧贴,所以顾舟状态比起之前算是好了一点:“学长……”
“你不要动。”付俊卓又坐到了床边,将退烧片倒在手心,送往发着烧的人的嘴边,“来,吃药。”
顾小孩咕哝:“学长……我没有做晚饭……本来头疼,想稍微只睡十分钟的……没想到一睡着就……”
临吃药,顾舟还不忘解释,那种小内疚的表情,看得付俊卓心里更是一阵翻滚的自责。
这小孩怎么能这么乖呢?非亲非故,怎么能对别人这么好呢?
人心很软,这一瞬间的感觉,让付俊卓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的头:“都病了,还说什么晚饭不晚饭。”毕竟身体要紧。
一个人存活在世界上,到底能得到多少温暖呢?又到底能付出多少暖意呢?
大概,得到与付出,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成正比的吧——被温柔以待,大多也会选择温柔待人。
这段时间被顾小孩暖得多了,付俊卓似乎也有点学会了该怎么去对别人好。但是这仅仅是种领悟,只是浅显的理论上的理解,真要实践起来还是略显生疏。
付俊卓催着顾舟吃药:“来,吃药。”
“唔。”
顾舟含住了付俊卓掌心的药片,就着付俊卓递过去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咽下药片。
生着病的人,嘴唇略显干燥,但是却不失柔软,轻轻碰了一下付俊卓掌心的皮肤,又在瞬间撤离。
这种瞬间的触碰,让付俊卓不经意间手心发痒,很不自在了一下。
付俊卓能接受小动物的接触,比如客厅里那只吃饱喝足睡大觉的小奶狗,比如阳台上那只钻进椰土里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蠢乌龟。
但是,人,他能在有心理准备的基础上,去主动接触别人,却不太能毫无准备地被别人触碰到。
“谢谢学长。”顾舟吃完药,又把被子里的水都喝光,闭了闭眼睛说,“我好像感觉好多了”
“……”才刚刚吃过药而已,哪有那么快就见效呀,付俊卓好笑地看着顾舟,手上动作已经在把人往被窝里塞,“先休息吧。”
“嗯。”大概真的是不太舒服,顾舟乖乖钻进被窝,闭上眼睛。
顾舟睡了。
付俊卓收了杯子、熄了灯,轻手轻脚走出去关上门,又在一团小奶狗面前看了几秒钟。然后穿上他那件超级暖的羽绒服,带上钥匙和钱包出了门。
楼栋里的室外,比如走道、比如电梯,只是阴冷,但出了单元门,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室外——积雪还没化,风又疯了似的正在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