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镇定
蒲啸原这番鱼死网破的威胁,倒让刘知府沉吟了……转念想到不过是个深闺弱女,能翻出什么花样来?还是别把蒲啸原逼急了,万一狗急跳墙,到了京中乱咬,把自己牵连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刘知府道:“既然如此,犯官蒲啸原收监待京中提审,赵同知暂代渔容县事务,惜墨斋查封,其余不相干人等都放了!”
谨惜站在冰冷的大堂,看着父亲被绑走,她的心乱如麻……外面的长随、门子还有师爷,得知老爷被抓都乱成一窝蜂,跑到谨惜跟前要月例银子,都要回原籍去。
只有魏泽钊、罗大宁和几个丫头帮着维护,不知谁先动手打了魏泽钊,说他是走狗,然后整个大堂乱成一锅粥……唯有谨惜矗立在纷乱中,如木雕一般。
“小姐,你别吓我!求求你,说句话吧!”映雪哭得满面泪痕,抱着谨惜无措的喊着。
“别哭!”突然一隻手轻轻抓住映雪的肩膀,映雪抬起头,却愣住了。只见小姐眼中闪着寒光,好像一只露出冷森森白牙的狼。
她轻声在映雪耳边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们还要去救父亲呢!”
映雪愣住了,谨惜衝她微微一笑,突然大声道:“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把所有正闹腾的长随,门子都震住了。大家都呆呆地看着她。谨惜凛冽的目光扫过众人,严厉地质问道:“看看你们的样子,还像是公门里出来的人吗?别说我父亲未定罪,就算真的定了罪,我蒲家也不会少你们一分钱的!映雪,把我暗格里的银票拿出来……有愿意走的,现在就点银子走人。有愿意等待,听从本小姐调遣的,我依然会每月按例发饷银。”
映雪、燕喜和紫苏看到小姐又恢復了以往的凌厉,不禁鼓舞振奋起来。
映雪也扬声道:“有要归乡的,到这里来排队,我去取银子!”
门子长随们被谨惜这番话给说得寂然无声,大多数还是不看好蒲啸原,都默默的走过去排队,只有魏泽钊留在妹妹身边,还有少数几个愿意留在谨惜身边继续观望。
看着众人领银子,谨惜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时钟叔却不在身边。最近他出门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几乎一个月要有半个月在外面,回来后总是疲惫不堪,要不就是满身伤痕。谨惜很担心,可钟叔就是这种性格,打死也不会说的。
不一会,代理渔容事务的赵知同派人来跟谨惜说,要她把私物收拾一下搬出县衙。毕竟她是犯官之女,已没有资格住在县衙内了。
谨惜衝来人轻轻一拜,说:“请上复赵大人,给小女几个时辰的时间,好找个住处把东西搬出去。”
那人回道:“赵大人说,同为官一场,看到蒲大人如此下场,未免兔死狐悲。请蒲小姐不要见怪,他只是按律行事。只要在天黑前搬走即可,有何难处可以找赵大人。”
谨惜心里多少有点温暖,看来这个世界上也不全是坏人,这个赵大人就是个好官!她敛衽下拜,说道:“请你替我多谢赵大人!”
然后带着三个丫头回内宅整理东西,叫魏泽钊去寻客栈住宿。不一时就把东西装点完毕。谨惜请过罗班头,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他,说:“我父亲在监牢中,一切都靠罗班头照顾。”
罗大宁红着脸推回去,说:“大小姐,你把罗某看成什么人了?不消吩咐,我一定保护大人周全!大人是难得的清官,属下一直跟着他办案,难道不何他的为人?这里面的事就算我是傻子都看清楚了,有人要陷害大人,置大人于死地!”
谨惜眼圈不由得红了,感激的看着罗大宁,深深拜下去,说:“谢谢罗大哥!请你好好照顾我父亲,我一定会想办法为他沉冤得雪!”
“大小姐隻管去奔波,我会竭尽全力保护大人的!”罗大宁也忙还礼不迭。
谨惜还是坚持把荷包递给罗大宁:“这些全当父亲的饭钱,总不能让罗大哥掏腰包。”
罗大宁这才收下,又嘱咐道:“大小姐自己在外面也要小心,只怕那隻老疯狗也会对付你!”
谨惜点点头,说:“放心,我知道。”
这时魏泽钊已找到了行商会馆,包了两间上房和几间中房,因为都是商人,身边带着货物,所以那里地场宽大,可以放下谨惜的箱笼。
谨惜点点头,上了马车从县衙侧门出来。她回过头,望向鲜红的八字墙,不由得抿紧了唇……
客栈乱轰轰的,都是些行商,早起赶路,半夜投宿,什么样的都有,场院内驴马嘶鸣。虽说是上房,也看上去十分陈旧,床铺也有股子霉味。
几个丫头抱着铺盖都有点怯步,谨惜却毫不在意,把被子一铺,倒头便睡。她翻过身,静静的说:“都睡吧,无论对面什么困难,都得走下去!”
这一夜,其实所有人都失眠了,第二天起来眼圈都黑黑的。魏泽钊不好意思地说:“委屈大小姐了,今天我就上街,租一间民房,单独跨院的,要清静敞亮点的。”
谨惜点点头,不一会陈阿泗也来了。惜墨斋被查封了,弄得措手不及,只有手头一千多两银子因要进货而没存在钱庄,幸而得免。
陈阿泗明知惜墨斋被查封还能把银票还给谨惜,没有偷偷逃走,就能说明此人人品出众。谨惜相任他,于是说:“阿泗,谢谢你这么长时间帮我打理生意,以前我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到了如今出事,你还能如此对我,肝胆相照,我心中真是感动。”
陈阿泗忙说:“不敢,一直承蒙老板照顾,小的也分了不少红利。如今衣食无忧,怎敢昧心贪了你的银子。更何况我刚听说蒲知县的事情,眼下正是用银子的时候,如果不够,我这里还有些……”
谨惜感激地点点头,说:“多谢阿泗,我的银子够了。不过如今倒有件事要拜托你……”
陈阿泗凛然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有何事大小姐隻管吩咐!”
谨惜看了看身边的紫苏,笑着说:“我想把紫苏许配给你,不知你愿不愿意?”
“老板!”陈阿泗红了脸,悄悄望向紫苏,正好紫苏也看向他。四目相对,他们都惊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紫苏也禁不住红着脸叫道。
谨惜拉起她的手道:“我看得出来阿泗对你是一片真心的,何况他人品好、心地好,你跟了他是不会吃亏的。更何况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有把你们安顿好了,我才会放心做自己的事情去。”
“不,小姐。现在老爷有难,怎么能让小姐自己扛?我是不会离开的!”紫苏眼中含着泪说道。
谨惜看着她委屈的样子,倒像是自己要赶她走一般,不由得微笑道:“看你说的好似生离死别一般,我会想办法救父亲的。我手头还有些积蓄,让阿泗到京中继续开纸铺,你们若成了亲,我也更放心些!毕竟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能不事先打算吗?有了生意才能有源源不断的银子,反正这些银子放在我身边不安全,还不如交给你们一齐带去。到时父亲无事,我们再汇齐了到京中找你们,开始一段新生活!”
紫苏听这才放心下来……她没想到在这种危机时刻,小姐依然能如此冷静,没被压力打倒,还能细心策划退路……
紫苏抬起头看了一眼陈阿泗,正对上他欣喜羞怯的目光,不由得心中甜滋滋的:陈阿泗是小姐看重的人,又正直又能干,能嫁给她也是自己的福分。
谨惜看见紫苏的样子应该是千肯万肯的,不由得又看了一眼燕喜,微微叹了口气。
练习骑马时,她经常带着燕喜和魏泽钊,谨惜觉查出来燕喜似乎有些喜欢这个成熟稳重的书吏,只不过魏泽钊却是没有什么表示,看不出心中所想。所以谨惜才不敢造次,毕竟她的未来已经不能幸福了,她就特别想让跟在自己身边的人能得到幸福……
于是,她笑着对映雪说:“不过放了谁都不会放了映雪姐姐的,谁让你从小照顾我到大!”
映雪红着眼睛,勉强笑道:“我是没有地方去的,只能赖在小姐身边,赶也不走!”
其实谨惜知道,她昨夜偷偷在被子里哭了一夜,谨惜知道她在担心父亲,只能装做不知,不能挑明此事。
而魏泽钊则并不清楚妹妹的心事,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找到妹妹,只要妹妹在哪,他就会跟着到哪。
谨惜安排魏泽钊先到县城里找个民宅,又和映雪、燕喜收拾起紫苏的物品,谨惜把剩下的银分出一半,总共有八千两,再加上陈阿泗手中的一千两,共计九千多两银子交与他们二人带上京去。因为紫苏的卖身契还在谨惜手中,又知道她家里的根底,她也不怕陈阿泗与紫苏得了银子逃走。再说她也知道俩人品性,否则也断然不敢把这么多钱托付给他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