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又一次送走了李固。
虽然没有上次那样忧心忡忡,可是一想到又要分居两地,阿福真想冲动的喊一声:我和你一块儿回城里去吧!
可是杨夫人和其他人不干哪。
现在京城还是百废待兴,虽然时疫过去了,可是要完全恢复元气那还有得耗呢。杨夫人拿旧俗旧例出来说:“小孩子没满百天,怎么能挪动地方?”
李固还是坐车走的,他们在房外,手也不能牵,自然更不能拥抱作别——在房里牵过抱过了。
他看起来从容自若,既没那种打定主意建功立业的激亢,也没有满面离愁依依不舍,就象一个……嗯,平平常常的出门一样。
阿福目送他上车,感觉自己象送丈夫去上班的妻子似的。
“夫人,进去吧。”
“好。”
李固一走,庄里顿时显的有些空落落的。
杨夫人事情多,把训导几个新来的孩子的事情交给了庆和。庆和有点为难的说:“夫人,咱们已经不在宫中,他们将来又不会……由我来教不合适吧?”
他想说的是这些孩子不会如他一样做宦官。
杨夫人温言说:“教些规矩就成。你的规矩最好,前些天事又多,趁这几天教他们,自己也歇歇。”
“那女孩子呢?”
杨夫人说:“女孩子让夫人身边的紫玫教,她是最老成的一个。”
庆和点点头。
可是点完头没半天他就后悔了!
谁说教孩子是轻松差事,还能顺便歇歇?
庆和就没碰见过这么多事儿的孩子。
不是说他们淘气。
吃过大苦受过大罪的孩子,淘气的事儿不会干的。可是架不住这些孩子从来没见过富贵两个字怎么写,实在太好奇了!
庆和讲话讲的口干舌燥。宫规都是刻在脑子里的,他教一句让他们背一句。他们当时学宫规也是这么学的。可是他们当时哪敢问大宦官,这个谨言慎行什么意思?这个株连是什么意思?这个是什么意思?那个是什么意思?这样东西叫什么?那个又是什么?
庆和觉得耳朵里嗡嗡的响,原来教人比被教还痛苦!
好不容易吃饭时他们消停一会儿,元庆一瞥,就见二丫头端着碗溜进了屋。
算了,这几个孩子是共患难过的,感情比亲兄妹还好,乍一分开……嗯,反正这会儿是休息的时候,他们有话也就趁这时候说说。
不过,他们会说什么呢?
庆和发现自己好象已经死掉很久的好奇心也开始萌芽了……
嗯,就听一听,没关系的。
以庆和在宫里练就的偷听功力,屋里几个小孩子当然防不了他——事实上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隔墙有耳呢。
“那个姐姐对很好,没打没骂,我还见着夫人了。”二丫头说:“可我觉得啊,这一家儿也没咱们想的那么有钱?”
“嗯?”屋里三个男孩子好奇,元庆也极好奇!
“那个夫人,还有教我的姐姐,穿戴都不怎么样嘛。我看到夫人的头上就一根绿簪子,还有就是两朵鲜花儿了,别的都没有什么,那簪子就是竹子的!柱子哥,我记得你娘以前还有银簪子来着。”
“嗯,有。”
“就是说嘛,以前我们见过的有钱人家的女人,手上头上不都戴好多金的戒指簪子嘛。”
庆和在外面差点叫出声来。
小孩子不识货啊!夫人那根绿簪子可是先前韦皇后的东西,那东西少说二三百年的来历,用的是一种极少见的青玉竹所制,起码能换一大盒子他们说的那金戒指金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