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得不快,抵达花田时已近午时。
阿锅将楚鸢歌叫醒,后者伸伸懒腰,先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这一看就愣住了。
高低起伏的山坡上,漫山遍野的鲜花,目之所及尽是明媚色彩,看一眼都心旷神怡。
这要是放在现代,绝对得圈起来,打上五星级旅游景区的头衔。
“这不是花田,是花海。”楚鸢歌跳下马车,“这么美的地方,我竟然现在才知道,罪过啊。”
她虽没有风花雪月的雅兴,但这样的地方,随便找个地儿坐下,喝喝茶听听曲,在这娱乐匮乏的古代,当真是一大享受。
她不禁想起凤砚卿那天在湖边抚琴的场景,若是换到这里,她应当更有兴趣品味他的琴音。
“咱们来对了。”阿锅文人一个,对此类地方多出几分欣赏,神色都惬意了不少,“那边还有个小木屋,不会是有人住在这里吧?”
楚鸢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想说那么小的屋子应该不是居所,便见里头走出来一名女人。
楚鸢歌:“……”
距离挺远,看不清女人的面容,只瞧见那一袭飘逸的红衣随风轻舞,在一大片花海里显得分外妖娆。
她也看见了楚鸢歌一行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若无其事地继续往这边走。
待到了近处,清脆的铃铛声传入耳中,楚鸢歌这才看清女人的模样,当真是狐狸精一般的妩媚艳丽。
更重要的是,她见过此人,在抚水镇的客栈里,她带了礼品去看望当时身为段公子的凤砚卿。
前段时间,影一说看见兰梦出入太子府,现在她又在这里出现,难道和他们一样,是来赏景的?
楚鸢歌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出入花田本无确切的路,兰梦从他们身边经过,楚鸢歌闻到她身上一股不同于花香的潮湿气味。
她心里正犯嘀咕,却听一旁的阿锅开了口:“姑娘留步。”
兰梦停下脚步,转身,嘴角轻轻勾起,风情万种地道:“小公子是在叫奴家吗?”
阿锅腰背挺直,一手在后头捏着垂到腰间的两根束发带,一手置于腹前,若给他塞一把折扇,下一秒就能出口成诗。
认识这么久,楚鸢歌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慎重的时刻,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头。
阿锅往过走了一步,和兰梦面对面,道:“相逢即是有缘,在下宴行舟,敢问姑娘芳名?”
兰梦眨了一下漂亮的眼眸,嘴角的弧度深了一些,看了他一会儿,这才道:“宴公子,初次见面便问人家闺名,莫不是……”
她故意顿了顿,扭着纤细的腰肢靠近阿锅,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把后半句补充完整:“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光天化日,只想搭个讪的阿锅反被调戏,一张白净的脸瞬间变红,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兰梦,一时没了言语。
楚鸢歌不忍直视地别开脸,心道:明明是个唐僧,为何要自己往盘丝洞里钻呢?这可是兰盟的掌权人!
兰梦眼睁睁看着他的眸子里浮现一丝无措,心情越发愉悦,指腹轻佻地勾了一下他下巴,笑着道:“宴公子,你怎么不说话呀?”
觊觎她的男人多了去了,各型各款她都见过,这弱得跟白斩鸡一样还一逗就脸红的,她倒是第一次见。
阿锅从窘迫里将自己抽离出来,意识到现下的处境,越发无地自容。
他动了动脑袋,脱开兰梦的桎梏,觉得太丢脸,强行要找回场子,于是梗着脖子道:“姑娘,你占了我便宜,就要对我负责。”
说完这句话,他找回一些底气,顺畅地接着道:“我可是良家妇男。”
楚鸢歌捂脸,默默走开了几步,假装自己没认识过他。
兰梦笑出声,眼眸像两弯月牙,配着那张精致妖艳的脸,又纯又欲,她乐不可支地说:“宴公子,你可真有意思。”
宴行舟没听明白这是夸还是贬,轻咳一声,无辜又尴尬地看着她:“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嘛?”
兰梦乐了好一会儿才道:“宴公子,奴家只说一次,你可要记住了。”
阿锅聚精会神,一双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自觉瞪大了一些。
兰梦太久没见过这么干净纯粹的眼神了,敛起笑意,道:“我呀,叫……蝶梦。”
“‘庄生晓梦迷蝴蝶’,好名字。”阿锅顺口一夸,兰梦又笑弯了嘴角,略一抬手,臂上轻纱拂过他的面颊,她却是转身就走。
阿锅一慌,扬声问:“蝶梦姑娘,我去哪里可以找到你呀?”
回答他的是渐行渐远的红色背影。
阿锅想追,那抹身影却走得极快,他只得停住脚步,远远地注视着,直至看不见,他仍旧没收回目光。
下巴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阿锅抚了抚,不自觉笑了起来。
楚鸢歌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人早不见了,回个神。”
阿锅收起傻笑,双眸晶亮地说:“鸢歌,我终于明白甄志丙看到小龙女是什么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