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光景,李远林的尸体在山崖下风吹日晒,影一等人费劲找到的时候,尸骸全黑不说,还有好几处不完整。
约莫是被人弄死了从山崖上扔下来,摔断了骨头,经年累月,肉身腐坏,骨头没了依附之地,便被雨水洪流冲走了。
贺名诚遭不住温承颐的再三请求,带着他去了崖下。
温承颐亲手把把李远林的尸骨一块一块捡起来,不知怎地就鼻头一酸,继而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模样,活像是他至亲之人遭遇
了不测。
贺名诚太阳穴突突地跳,忍不住问:“温大人,你与李大人是故交?”
温承颐摇头。
贺名诚纳闷:“那你哭什么?”
温承颐还是摇头。
这两天,他从影卫口中得知了李远林的生平,没什么值得说的。
只是,李远林走马上任那一年,和他如今一样,仅及弱冠,本也是能建立一番功业额青年才俊,却遭遇穷凶极恶的山匪,英年
早逝。
今日若非因为盐案走到这里,只怕他的尸骨永远都要在山崖下饱受折磨。
想到这些,温承颐愈发悲从中来,眼眶又是一热。
贺名诚只觉得头疼,刹那间非常想问:你们酸腐文人都这么多愁善感吗?
但看温承颐哭得真情实感,是那种不出声光掉泪眼的哭,显得格外心酸,他便按下了一脑门的无奈,看着他将李远林的尸骨尽
数收敛起来。
温承颐自掏腰包给李远林买了棺木,又找人看了日子,这才声势浩大地将李远林下葬。
同时,贺名诚得凤砚卿授意,将真假李远林的事告知了镇州县的百姓,虽不能立即消除他们对官府的恐惧与偏见,但聊胜于无。
上表的折子已经加紧送去了荣安城,泰康帝震怒,责令他和温承颐严查,不管知府还是巡抚,但凡有罪,他们都可先斩后奏。
——原本应该送往皇城受审再定夺的。
此外,泰康帝任命了新的县令,同样是科举刚出来的人才,与温承颐同岁,英姿勃发,斗志昂扬,一身正气。
不过,此人和泰康帝的一名心腹大臣颇有渊源,算是泰康帝的人,将他放在此处,即是重新将官盐牢牢抓在了手里。
凤砚卿对此并无异议,却听来人说,六皇子和太子为了塞自己的人来这里,多次交锋,还在朝堂上恶语相向,惹得泰康帝怒上
加怒。
无缘无故带来这么个消息,凤砚卿不想深究其中意味,只例行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一行人重返镇州城,开始抓兔崽子的衣食父
母。
他并未着急处理李远林,而是让影卫带着他一同返城,镇州城知府魏虚慎看见李远林在队伍中时,眼神有短暂的愣怔,随即若
无其事地笑开。
“微臣参加王爷王妃,见过钦差大人。”魏虚慎四十有余,身材发福,下巴上短短的一层贴皮胡须,三角眼,看起来有些阴狠。
凤砚卿淡淡地“嗯”一声,抬脚走进知府衙门,一改在镇州县时的闲散,兜头就问他要镇州城的徭役赋税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