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第二天,严玉宏白天并无异样,该吃饭吃饭,该逛青楼就逛青楼。
入了夜,他并未回知府衙门,而是独自一人往红鸾楼的后巷走去,拎着个不算太亮的灯笼,孤身一人,瞧着有些诡异。
走到巷子尽头,那里有一家茶楼,还没打烊,严玉宏上前,老板冲他点了一下头,便直接让他去后堂。
严玉宏把灯笼放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快步走了进去。
后堂井边的石桌旁,一名黑衣人静坐,浑身笼罩在黑暗中,连只眼睛都没露出来,搁在桌上的手也戴着手套。
严玉宏走到他身前几步站稳,深深作揖,恭敬地道:“参见将军。”
黑衣人喉间溢出一个单音:“嗯。”
嗓音干哑沉闷,听得出来并不是本音,由此可见,这严玉宏多半也不是太得他信任,否则没必要用伪装的声音示人。
严玉宏道:“将军,炽王等人就要到苏扬城了,属下接下来该如何做?”
黑衣人说:“若让他查你,你全家老小或斩首,或流放,若不让他查你,你往后的日子荣华富贵,高枕无忧。”
严玉宏一惊,后背沁出薄薄的汗:“请将军明示。”
黑衣人捻了捻手指,淡淡地说:“炽王殿下,乃凤国国之利器,可于我等而言,他却是一把过分尖锐的凶器,严大人,这样说,
你明白了吗?”
严玉宏自然明白,可是……
“将军,咱们一路上派了那么多人都没得手,甚至把魏虚慎等人也一并葬送了,继续下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黑衣人搁在桌上的手指渐渐握成拳,沉声道:“留着他,才是最危险的。”
严玉宏眼中出现短暂的挣扎,很快就湮灭在无边夜色里,道:“将军,属下听闻,炽王此次前来,还有炽王妃随行,她也……”
说着,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黑衣人嗤笑一声,将他眼中的那点贪婪尽收眼底,道:“严大人可真是嗜色如命,炽王妃你也敢惦记。”
严玉宏嘿嘿一笑,并不否认。
黑暗中,隐在茂盛树叶后偷听的凤砚卿蓦地眯紧了双眸。
打他家小财迷的主意,真是嫌命太长了。
黑衣人睨他一眼:“若是能将炽王一举击杀,待大业成就,别说炽王妃,就算是皇后,你想要也不在话下。”
严玉宏眼中浮现难以言喻的狂热,显然,美色比江上更让他心动。
黑衣人又道:“随炽王同行的还有一个叫温承颐的钦差大臣,此人才干过人,若能收归己用,主子那里,我定替你讨一个大功。”
严玉宏对策反炽王身边的人不抱希望,问道:“若不能呢?”
黑衣人满身肃杀:“那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严玉宏连谋杀炽王的事都敢应下,自然不会在乎温承颐的性命,一点都没犹豫便答应下来。
两人沉默片刻,严玉宏道:“对了将军,据属下所知,一路过来,一直有人在暗中帮助炽王,与我们做对,可曾查到是何人所为?”
这个问题,让暗中的凤砚卿也不禁好奇起来,支楞着耳朵听答案。
没成想,那黑衣人只是不屑地笑了一下,说:“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凤砚卿略失望,严玉宏却不敢再追问。
倏地,夜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一只黑猫猛地从凤砚卿眼前飞过,一闪而逝的黑影引起了黑衣人的注意。
“谁在那里?”他怒吼一声,同时,手掌在桌上一拍,茶杯应声飞出,裹挟着杀气迎面而来。
凤砚卿一惊,闪身躲开,二话不说急速撤退,那黑衣人却已经一跃而起,身形快如闪电,紧追着他而来。
破空一掌直逼后背,凤砚卿避无可避,转身与他对了一掌,对方强劲的内力震得他手臂发麻。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
凤砚卿眼神深了下去。
黑衣人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凌厉的杀招接踵而至,眨眼之间,两道黑色的身影缠斗到一起,仿佛将空气也撕开一个口子。
黑衣人身手奇好,若非凤砚卿这段时间的功夫有所长进,在他手下断然走不过三十招。
凤砚卿不敢有一丝放松,全力以赴,于稍纵即逝的细微失误里找到撤退的机会,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黑衣人双眸一眯,折身回了茶楼。
严玉宏着急地问:“将军,可有抓到偷听的贼人?”
黑衣人摇摇头,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蠢货,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