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月台上香茹望着台阶下宽敞的庭院,定定神,跟门口值守的两个丫头颔首行礼,然后步下台阶。
台阶下已有人等着,见香茹下来,不发一言,直接领了她原路出去,到月门前把她再交给别的丫头径直送到小门口。
小门外等待香茹的仍是来时乘坐的车子,驾车的也仍是那两个小太监,香茹刚收了大量赏封,又是打定主意要抱皇后大腿,因此不敢怠慢这里任何一个下人,赶紧从怀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碎银分给了引路的丫头和门房上的小太监,嘴里直道谢。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收了香茹的礼,人家立马就笑得客气了很多,不然之前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嘴脸,看着叫人心里怪不舒服的。
“将来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开了药方后只管来找我,我别的本事没有,开几个膳方调理调理是本职,别跟我客气。”
“姑娘客气了,我们哪有资格请姑娘开膳方。时间不早了,姑娘赶紧上车吧,再过不久就该关宫门了。”门房上的小太监一边笑道一边做手势请香茹出去。
“那我就告辞了,今日有劳各位了。”在宫里生存,见人多行礼是绝对没有错的。
香茹款款跨过门槛,在车夫的搀扶下,踩着木凳爬进马车,刚坐稳马车就徐徐启动,原路返回女医馆。
坐在马车里无人看到自己,香茹这才如释重负地重重松口气,缓解一下一直紧绷的紧张情绪。
皇后召见谁能不紧张,她前世也不过是个平民,连市长都没亲眼见过活体,转世穿越之后竟然有幸蒙皇后召见,从她下马车起其实就已经紧张得手心冒汗了。
好在皇后真的只是看看自己,没有别的事,而且她知道内政监的老规矩,所以就算自己当时礼仪上有什么疏漏想必皇后也不会斤斤计较。
呼,皇后都看过了,那后面就不会再有人心血来潮地召见自己了,等半个月的宫规学完后,她就该正式上岗执业了。
不知道自己服务的第一位妃嫔会是哪位呢?
不知道妃嫔们对自己的本事有几分信任呢?
不知道宫规修习完毕后,要等多久才会有人点名找自己呢?毕竟妃嫔是可以直接找太医并不强制要求一定得先由医婆诊断的。
香茹坐在马车里胡思乱想,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当马车停下驾车的小太监撩起车帘时,香茹略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就着人家搀扶的手爬下马车。
道过谢行过礼,香茹径直回到太医院女医馆,门房上的丁香银花看到香茹回来很兴奋地跑出来打听皇后召见的情况,香茹停下脚步跟她们简单地聊了聊,才在她们艳羡的赞叹声中返回医婆小院。
医婆们站在走廊上跟香茹打招呼,香茹友好地一一回应,上了楼来正要转回自己房门口,住对门的苗医婆走过来跟香茹搭讪。
因为师傅师叔的关系,香茹跟苗医婆本身就接触不多,小夏医婆又告诉她苗医婆是皇贵妃那派的,香茹更加不会与苗医婆走多近了,但是看在她背后依靠的皇贵妃的份上,香茹仍是面带微笑地与苗医婆巴拉巴拉半天,直到小夏医婆走过来打岔,香茹抓住机会与苗医婆道别,与师叔一块进屋休息。
“做的对,跟她保持一定距离就好,别一下凑太近。她可能猜到我跟你讲了她的事,也可能没有,你只要态度暧昧她就拿不定你的主意,我们的目的是太太平平出宫去,不想掺和她们之间的斗争。”两人刚进屋还没坐下来,小夏医婆如此道。
“嗯,我明白的,不会让她以为我要投靠皇贵妃,同时也不会让她以为我要投靠皇后,我就是跟太医院保持一致,只在中立,不参与其他。”
“这样就最好,难得出个考优等的医婆,娘娘们心里有想法这很正常,你的人脉对她们又有些用处。邵太医就不说了,向御医身后有向家、你师傅代表谢家、还有我们夏家,京城医药行当里现在有七大家族,控制着全京城及周边直隶地面七成以上的生药买卖和医馆大夫,就连宫中用的生药都由这三家分担。当中药家有三、医家有四,向家和夏家是药家的,谢家是医家的,你师傅的未婚夫是医家中的于家下一代继承人。”
“光我一人身后就有四大家族?”头一回听说京城医药行当的事,香茹把资讯在脑子一过一梳理,顿时挠头。
“还不止,七大家族互为姻亲,这之间的亲戚关系错综复杂,向、夏、谢、于这四家对你算是直系关系,还有那三大家族呢,我们这四人稍微伸个手打个招呼,就能把那三家给联系起来,换句话说,你身后其实站着京城医药行当现有的七大家族。”
“七大家族是平民是商人是大夫,但树大招风,又和太医院有着或明或暗的关系,朝廷对这七家的看法很重要,而我就成了皇家控制掌握七大家族的一枚好用的棋子,就看谁能把我拿在手上。师叔,您是这意思吧?”这点政治敏感性香茹是完全具备的,不说还好,一说出来,自己又是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