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伟扯着衣袖擦擦眼睛,然后又去扯自己妻子,“走,做饭去,他们马上就回来,别让他们等太久。”
一扯再扯发现妻子根本没反应,何大伟感到奇怪,探头一看,何梁氏也在抹眼睛呢。
“怎么了这是?刚刚还好好的呢?”
“她这是什么意思?跟我示威的么?一回来就买这买那的,炫耀自己有钱,嫌弃家穷么?”何梁氏歪着嘴赌气道。
“你个臭婆娘,说什么胡话呢?啊?女儿给自己买需用的东西还惹得你不快了?要不是你生出个那样的败家儿子,家里还会变成这样?有那些田地做个地主干什么不好?全让你儿子给败光了。大妮是我女儿,也不想想你当年是怎样对她的,她不跟你计较是她善良,你居然还有脸说这种混账话!”何大伟一听就炸了毛跳了脚。
“什么叫我儿子?我一个人生得出儿子来?养不教父之过,你怎么不问问自己你有没有管过儿子?还有你这样当老子的?他学坏你也要负责!”何梁氏的火气上来,狮子吼颇见功力,吼得何大伟闭着眼睛强忍耳膜的不适。
“我天天忙着在外头给人看病,你在家里都看不住他,有你这样当娘的?还叫我负责?我负什么责?”
“你看病?看的什么病?你要是医术好还会让别人挤垮医馆生意?儿子念书之后你有哪一天管过他的功课?我又不识字,他背诗背得好不好我又不懂,我怎么管他?你叫我怎么管他!”何梁氏吼得越发的声嘶力竭。
“好好好好,我不跟你吵,你说的对,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娶了你进门。小时候没给大女儿好的生活,生的大儿子还学了坏,好不容易大女儿回家了连床像样的被褥都没有,还要女儿自己出门现买。我的老脸全都丢尽了我啊。”何大伟垂首顿足好不心痛。
“你后悔了?你后悔了?后悔就休了我啊,休了我啊,休了我看还会有谁伺候你。你女儿迟早要嫁人,她到时候嫁到京城享福去了,留你一个孤寡老头在家里,冷锅冷灶,吃没得吃,穿没得穿,可怜死个人哟。”何梁氏刮着脸皮羞辱道,存心气死人不偿命。
“你别激我,我告诉你,你别存心激我,不然我哪天真写休书把你赶回家去!”何大伟抖着手指颤声怒道。
“你休了我你也别想再有药铺会请你坐堂!我等着你写!”何梁氏重重一拍炕沿,吼完最后一句。
“我不跟你吵,我做饭去,你不吃我女儿还要吃。”何大伟拂袖而去。
何梁氏在房间里独自生了会子闷气,又听到对面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由得担心那些家活什,赶紧奔过去查看,顺便再挤兑何大伟两句发泄一下心中怨气,夫妇俩吵吵闹闹地做着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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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小杰带着何大妮先去狗剩家买棉被,一路上碰到街坊四邻都挨个打招呼,何大妮嘴甜乖巧礼又多,说话前都先唤一遍嫂嫂婶子叔叔伯伯,喜得邻居们更加喜欢何大妮,见他们姐弟两个是要去买棉被,都很热络的给他们指路,还有更热情的拽了何大妮的手直接带她过去。
狗剩家的买卖其实就是一间专给人弹棉花做被子棉胎的作坊,也是一个小院,单拿一间屋子当作坊,另几间屋子自住,这些大嫂大婶大叔大伯还没到门口就大声地唤主人家出来招呼客人。
“狗剩爹,狗剩娘,有客人了,快出来呀。”
“来了来了。”男主人身上沾着棉屑从作坊里跑出来,女主人和两个女儿则从厨房跑出来。
“哎哟这么多人啊,来来进来,屋里暖和。”狗剩爹打开院门请众人进屋,并唤儿子狗剩给大家倒水。
“狗剩爹啊,听说了吧,这就是何大夫今天刚回家的大女儿大妮,她来买棉被的,你们手上以前留的那床被子还在吧?”大婶甲牵着何大妮的手到男主人跟前,好像何大妮是她家女儿似的,笑得连后槽牙上的黑渍都看得一清二楚。
何大妮一听“以前留的被子”心里就不大爽快,又怕是自己误会,赶紧插话先打听个清楚,不然被这些大叔大婶左打岔右打岔,正事都谈不完了。
“老板,何大妮有礼了。”何大妮照旧说话前先行礼,男主人一家连连摆手不敢受。
“大闺女有话直说,我们穷人家没这么多礼数讲究。”
“我刚刚从京城返家,无奈家里落魄,连床像样的被褥都没有,听说您手上有新被子,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有有有,我们有新被子,今年秋天做的,里外三层全新,没人睡过,一直好好地包着放在箱子里。他娘,赶紧带闺女去看被子,我陪大伙坐坐。”
何大妮看看女主人母女手上未干的水渍,面上笑得客气,“不敢劳烦老板娘,还是老板带我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