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很长,几乎望不到尽头,林机玄不知道走了多久。四周围一片漆黑,偶尔闪过一线光明,拉得时间很漫长,仿佛天地都静止在这一条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小路。
前方的未知让人的心脏一直悬着,高频率不断重复的机械行走又在持续不断地消磨人的耐心与意志力,林机玄保持着一个节奏继续向前走。
空寂的走廊里只有他的脚步声。
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光,像是泼洒在地上的水,照耀得整个空间都亮堂了起来。
高大的男人漫不经心地用手机打光照明,从另一条岔路口走了过来,两人视线撞到一块儿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贺洞渊快步走过来,在靠近林机玄的时候脚步一停,皱着眉头问“真的还是假的?啧,完全看不出来啊。”
林机玄瞟了他一眼,继续向笔直的前方走“你怎么在这?”
“不知道,”贺洞渊跟上他的脚步,一直在好奇地打量他,前前后后看了好几圈,“我那边进门就是一条美食街,特别热门,八大菜系齐活了,全都热腾腾地摆成两排。可惜碰见我这个硬钉子,笔直地走过去,走着走着就走进一条漆黑的甬道,最后跟你碰头了。你那儿呢?”
“我走了半个小时,”林机玄说,“一直是这样一条路,甚至有些分不清在走直线还是拐过弯路。”
“一直走?”贺洞渊一怔,“没碰到点别的?”
“有。”林机玄抬眸瞥了他一眼,贺洞渊反应过来后指着自己鼻尖,“我啊?”
“对,”林机玄说,“半个小时后,我碰见了你。”
“有意思,”贺洞渊说,“你不怀疑我是假的?”
“需要怀疑吗?”林机玄移开视线,继续往前走,这条路好像有了尽头,前方亮着莹蓝色的灯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闪闪烁烁。
贺洞渊轻笑起来“小学弟,看来是我心思狭隘了,我怀疑过你是假的,可像你这样的人,假的真不了,该是万里挑一的。”
林机玄“嗯”了一声,八风不动“抬举了。”
他向光源处走去,走得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空房间。地面是一个巨大的阴阳鱼,他从远处看到的蓝光正是从这个阴阳鱼周围散发出来的。
正对着他的位置是一个供桌,香火鼎盛,供奉的牌位上写着“金丹妙法莲华观宗主彭千秋之灵位”,旁边两行朱红色文字“妙藏天下法,福禄是宝人”,又一行漆黑的小字描了一行日期。
这日期有够久了,几千年前。这什么什么宗主被供奉在这几千年了,香火还这么鼎盛。
贺洞渊说“看这香火应当是总牌位,香火一门学问颇多。以佛门来说,某位大师圆寂之后,首席大弟子会供奉其袈裟,为其立上牌位,这牌位是最能够吸纳香火,凝聚信仰的。若是有人感念这位大师的德高望重,又为他立了祭祀的牌位这便是分牌,能吸纳一方香火。最后,所有的香火都会汇聚在总牌位那边,送奉祭祀。建造这座密室的人是他大弟子的后人?怎么会有这座牌位。”
林机玄听说过这个说法,但……他多看了几眼牌位上的名字,问道“你听说过这位高人?”
“你没听说过?”贺洞渊讶然,“我一个佛门的都听说过,道门分有五技——山、医、命、相、卜,分别是修身术、医术、命途术、相术和占卜术。这位彭大师是彭氏医技的开山祖师爷,与扁鹊、华佗、张公等人齐名。彭氏金丹是真正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救命灵丹,起死回生这回事谁敢说?只有彭大师敢,啧。”
林机玄“哦”了一声,挑了眉看贺洞渊“这么厉害?”
“是啊,”贺洞渊站在一旁,干净俊朗的脸庞被烟雾笼罩,这里只有一个香炉,插着三支线香,可云蒸霞蔚,显得热闹非常。
他记得小时候跟林泯去过一个寺庙。
那个寺庙非常冷清,全寺上下只有三个和尚和一个小沙弥。小沙弥拿着扫帚满地乱跑,三个和尚一个在上网,一个在打主机游戏,只有一个尚能静下心来专心念经。
林泯说“我小时候也来过一次这寺庙,香火鼎盛,来许愿还愿的人很多,如今人烟稀渺,香火比我这老年烟烧得还凄凉。”他吐出那口烟,和香火并在一起,摇头叹息。
这个什么什么老祖,他连全名都记不清的人被供奉在这里居然还能有这么鼎盛的香火。
糊弄谁呢?
林机玄冷笑,上前两步想要拿起那个牌位,却被贺洞渊抓住手腕,贺洞渊蹙眉“你做什么?”
“瞻仰一下这位大神。”
“不可不敬畏神明。”贺洞渊松开手,提醒林机玄。
在林机玄触碰到牌位时,一堆乱七八糟的画面奔入脑海彭千秋出生贫困人家,少年时居住的村子染上时疫,没有医生愿意救治村民。彭千秋自学医术,遍尝百草,偶然得到点化,获得了炼丹术,成功炼化出治病救人的丹方,救下了整个村子。后来,为了精进丹医之术开始四处游走行医,不惧生死,有病必医,一生勤勉正直,从来不忌讳将自己行医的经验传授给他人,得到他指点的都尊称他一声师父,不知不觉弟子遍布各地。临终前在一个小镇将自己一生所得全都传授给了一个普通大夫。这个大夫成了真正继承彭千秋医术的大弟子,往后研习彭千秋的丹方,开创了金丹妙法莲华观。在这些奔入脑海的记忆里,彭千秋并不是叫彭千秋,他出身贫寒,没有名字,是死后众人为了祭祀他才称他一声“千秋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