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是这样想的话就大错特错了,朱元璋建立这个制度的时候早就琢磨明白了,他故意把针对的官员设置在这个品级不是把高级官员排除出去,而是不想以直接针对高级官员造成强烈的反弹。
哪怕就是针对中下级官员,只要查到问题级别再高的官员只要牵扯进去同样也跑不了。大明的官场上,同窗、同乡、同科,这是三大铁,再加上科举的师生之谊,往往一人出事就能牵扯出一大串来。高级官员在朝,他们真正的基础不是他们本身,而是围绕着他的一大批官宦群体,这些群体中五品以下级别的官员更是重中之重,更是他们官职权利的延伸。一旦手下的官员或者弟子、好友陆续出事,他们难道能置之度外不成?这根本就不可能嘛,所以名义上针对的是五品以下官员,可一旦京察制度启动,满朝官员一个都跑不了。
“真是好谋划!可谓一针见血!”温体仁不得不感慨朱慎锥的手段,一直以来温体仁都以为朱慎锥会效仿天启皇帝用直接蛮横的手段铲除朝中的各党,尤其是自誉为清流的东林党。
可朱慎锥却没这么干,朱慎锥恢复了司礼监没错,但现在的司礼监权利远没天启时期强大,司礼监内掌印和秉笔虽都不缺,但他们如今的作用只是朱慎锥的内廷秘书处,手握的批红权如没有朱慎锥点头,根本就没用处。
最初温体仁觉得朱慎锥会重用自己,用自己作为替代当年魏忠贤的领头人和东林党等争斗。可随着时间推移,温体仁发现自己判断错了,虽然内阁现在的权利要比崇祯皇帝时大了许多,他这个首辅也不是当初有名无实,而是掌握了部分实权,可偏偏除了在一些问题上朱慎锥需要他做一些配合外,并没有打算让他当面锣对面鼓和东林党争斗的想法。
面对这样的情况温体仁甚至觉得朱慎锥有些“软弱”,他甚至怀疑当初领兵直接打破京师的朱慎锥和现在身为监国的朱慎锥完全是两个人。
在朝会上,朱慎锥从未以手中的权势强势压人,哪怕东林党不断挑衅和试探,朱慎锥对于他们也较为宽容,所有政事讨论都摆在明面上,依照律法和规矩来办,这实在让人感到疑惑。
直到今天温体仁彻底明白了,朱慎锥哪里是什么“软弱”啊,分明就是深谋远虑手段高超。朱慎锥不正面和东林党包括其他各党对着干,那是要稳定政局,至于朝堂上用规则和律法来做事,也是要摆出一副公正公平的姿态,把党争尽量控制在限度之内。
而在山西的边贸,还有如今山东正准备的开海,朱慎锥借此拉拢了一大批北方士绅群体,以此来和强大的南方士绅群体进行抗衡。现在徐宪成突然又提出了恢复京察制度,这更是雷霆一击,一旦这个制度彻底恢复,那么朱慎锥就能直接捏住了官员们的命门。
“臣附议!”当徐宪成刚说完恢复京察的建议后,张锡钧立即就站了出来。
张锡钧是吏部侍郎,吏部本就是负责官员升迁和考核的,换在后世等于组织部。而京察一事向来就是由都察院牵头,联合吏部进行考核,张锡钧作为吏部侍郎正管着此事,他第一时间表示赞同,等于都察院和吏部这两个兼管京察的要害部门二把手全表明了态度。
“京察自万历二十一年起就多有废弛,眼下京察制度更成了摆设,各级官员品性如何?德操怎样,政绩是否合格,都未有严格评定,以至尸位素餐者升官,兢兢业业者反而闲置,如此下去如何能起到考核作用?臣身为吏部侍郎,赞同徐大人之言,请监国殿下尽快恢复京察,这才能让政绩卓越,用事勤勉的官员们不至冷落,依例晋升、重用才对!”
张锡钧说的有理有据,而且还特意点出了现在考核制度的问题所在。现在朝廷的考核基本都是走过场,大部分都是由上官来对下官写评语考核,而不是和京察制度那样严格。
这样一来就导致考核结果的任人唯亲或打击报复,和上级关系好的,甚至沾亲带故的自然是优等,如和上级在工作中有矛盾的,甚至政见不同者拿到的评语肯定不高。
如此吏部对官员的考核就成了某些人玩弄权术的手段,一些兢兢业业,有能力有政绩的人得不到提拔,反而善于拍马的酒囊饭袋步步高升,这样下去还谈什么吏治?公平又在哪里呢?
随着张锡钧的赞同,瞬间就又有几个官员表示赞同,这些官员要不是和张锡钧关系较好,就是曾经在现有考核制度中被打击报复过深受其害的人,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复社的中下级官员也表示赞同,他们本就当官时间不长,胸怀抱负满腔热血,对于现在官场的许多情况看不惯,再加上徐宪成作为复社领袖,要恢复京察制度,对于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借京察制度整顿吏治,让朝堂政治清明,这是复社原本就有的理想,如何能不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