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桓肃知道顾运是早上与他说话争吵置了气,恐恨不能立刻离开才是好。
那原是个十分不与寻闺秀一样的人。
他淡淡垂着眼皮,在自己这桩事情做完之前,的确不能放她离开。
就这几日几功夫了。
总归会恨自己,早一日晚一日,并不重要。
司桓肃养病到第三日,从面上已看不太出来,这日一早,他换上稽查司的制服,拜访了太守府邸。
太守因被牵扯进与杨家的贪污受贿勾结强占民田的案件中,已经被姚州牧派过来的审查人员暂时撸了职务,命随时听侯提审。
司桓肃一出现,马上被太守的人恭敬请了进去。
一露面,太守就是一个躬身,端的竟是要跪下,直诉苦说:“司大人!您一定要救救下官呐!”
司桓肃往那太师椅上一坐,看着人,淡淡道:“若果真有那个胆子,私下与杨家人勾结坐下那等恶事——”他一笑,“本官且是来替皇上提前送你上路。”
冯太守抬袖擦着额头上的汗,膝盖咚地往地上一跪,“天地苍生明鉴,就是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啊!承陛下信任才将下官调任到此处,怎敢犯事,还叫姚州牧拿住把柄,辜负陛下的信任,臣罪该万死,只是断然不能白白蒙受这不白之冤。”
司桓肃一挥手,叫人起来,问,“杨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冯太守立马回说:“害了人一家四口之事实为背后有人操纵,只是那杨家之子端是个恶霸一样的人物,在清河郡早有恶名,成日介与人结伴游街,勾女挑妇,欺男霸女,做过不少出格之事,只是都被他家摆平了。这一桩,背后有人推手,使人传了出去,致使民怨沸腾,杨家声名大跌,背后人想动的就是本家正在梧州做官的那一支,下官已私下探听得,杨家已经是准备去向姚州牧‘陈情’了。”
说好听是陈情,这意思就是要从此降服依附于人。
司桓肃冷冷一笑,“素日这些世家不论高低,皆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怎么一朝落难,竟无半分他们嘴里说的所谓的风骨,折节折得如此之快,可不让人笑掉大牙。”
“审查官与顾孟庆现下何处?”司桓肃问。
冯太守回:“正去城在那农田户主那里去调查去了,料想也快回了。”
司桓肃:“正好,我与顾大人府上原是极近的亲缘关系,既然恰好来了此处,正要治几桌酒席,请他与几位审查官一处坐坐。因府上并无内妇,此事还需太守妇人帮忙操办。”
杨家和太守这案子并非司桓肃职责之内的事,司桓肃并不能贸然插手。
因而他利用与顾家那边关系,只将此事归为认亲。
冯太守连忙应下,“大人放心,区区小事,下官必定让内子办得妥妥帖帖。”
又过了一日,司桓肃的人传来消息,说顾孟庆和那三位审查官已经驾车返城,只等着人一到,帖子就会送到。
司桓肃点点头,道:“让人准备好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大人。”
司桓肃摸捏了一下佩刀,片刻,开口:“那就把顾小姐送到太守府邸去吧。”
“是。”
顾运来这里呆了几天,她不想见司桓肃,司桓肃也不准她出去,一日一日的,耐心都耗尽了。
已十分视司桓肃为奸诈佞臣小人。
今日也正纸上画画发泄,不料着丫鬟进来,要伺候她换衣裳出门。
顾运心一凛,说终于来了。
虽然不知道一会儿要做什么,神色倒也寻常,只问:是去哪儿?”
丫鬟说:“回顾小姐,是去太守府衙门。”
边说边伺候着人换了一身外见客不失体面的衣裳,就出了门。
坐上马车,一路上往太守府邸去。
顾运又问:“你们大人难道不去?”
丫鬟笑了笑,“怎么会不去?今司设宴,大人是宴主,一会儿就来了。”
顾运直接被领到后宅。
一美妇人亲自带着人在门口处迎接,十分热情拉着顾运的手,将她带了进去。
说了会儿话,顾运才知道这是太守夫人。
“姑娘当真是仙品玉貌,非一般人能比,我只恨自己生不出这样的女儿。”
太守夫人性情温柔,相貌柔美,说话亦极为好听,顾运被她哄着,不大一会儿就有些飘飘然之感,心情也好起来。
随着人到了一间精致而富丽堂皇的屋子,又有一个嬷嬷两个丫鬟围着上来。
请安行礼后拉着人仔细地瞧着,亦是满口只有奉承夸赞之语。
很快,几人要给顾运梳头打扮换衣裳。
顾运一时阻了,拒绝:“为何换衣裳。”
太守夫人道:“稍后姑娘要去见客人,你大伯父与司大人叙了亲,正好你在,不去见一见反而不好。”
顾运听这话,就知道是司桓肃安排的,便只好应下。
嬷嬷就笑着过来与她梳头,边说:“姑娘头发又多又浓密,正配今日这顶莲花金冠,这冠精致好看,怕只有姑娘这样的品貌戴着才相称。”
顾运这才注意到,匣子里放着一个别致的莲花图案的发冠,倒与男子常戴的束发冠十分相似。
一时讶异了下,说:“还给我戴冠?我只在书上看到过,说是旧朝时候有些地方,姑娘是戴冠的,而今却是少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