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麟罚三十军棍,他饮酒误事,罚五十军棍,待他伤好后执行。为何等伤好后,还不如现在一了百了。他还听见军医对着他长吁短叹,若再不从癔症中走出来,只怕命休矣。
他什么都听见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大壮又在自己耳边叫唤,若往日他定觉得烦躁,可此时他却不想管。
“老大,我求求你,你快醒过来吧!你再不醒过来只怕会没命了!”声音哀哀戚戚,他听着却毫无感觉。
大壮见状,抹了把面,又忙道:“老大,你说要妧妧等你回去娶她的,你现在这样,还怎么能回去娶她,你难道想让她空等吗?”
妧妧……
他突然间心头一跳,妧妧,他默默念着这二字,好熟悉。
脑海中浮现一张笑颜,眼眸清澈,面容娇俏,她向他盈盈笑着,轻轻唤道:“段锦。”
忽然间笑颜又变成了一张泣颜,她哭得梨花带雨,让他有一种想替她拭泪的冲动,她泣而怒道:“段锦,你难道要我空等吗?”
妧妧……
心里头酥酥麻麻的,脑海中又涌起了许多画面,她嗔、她怒、她笑、她泣,他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大壮欣喜不已,又忙说着他知道的他们二人的事。
末了大壮拿出一个荷包塞入他手中,便匆匆离去,他仍毫无反应,只是手却无意识的抓紧了荷包。
大壮不是每日都能来,一来便会拉着他同他说话,脑海中的那个人儿更加活灵活现起来,他看见自己惹得她笑,惹得她怒,惹得她又羞又恼。最后是二人分别那夜,他向她索吻,她含羞带怯的亲了过来,二人紧拥着纠缠,他听见她缓缓道:“段锦,你难道要一直沉沦下去吗?”
他心头一滞,他难道要一直沉沦下去吗?
耳边又传来罗灿的怒骂声,“如此萎靡不振,你是做给谁看,那些死去的弟兄吗!你甘心吗?不去为他们报仇,整日缩在这里,你死了有何面目去见他们,我听说你家乡还有个姑娘等你回去,你这样还回的去吗?你舍得吗?你现在这样,就是个懦夫!没有人看得起的懦夫!”
不,他不是,他不是懦夫!
罗灿揪起他的衣领在他耳边怒道:“段锦,快醒过来,去杀了那些乌桓人为你死去的弟兄报仇,你便能风风光光的回去,迎娶你的心上人!”
他脑海中意念一动,还未及说话,一口黑血倏地呕了出来。他登时觉得自己的灵台清明,神清气爽。
“段锦,明白。”他无力笑着,星眸恢复成了往日的耀眼。
“老大,你醒了,太好了!”一旁的大壮忙拉过军医,“大夫,你快看看。”
军医替他诊断后舒了一口气,“之前你一直郁结于心,现在这口血呕出来便好,只是你伤太重,还需多修养。”
他清醒过来,也才明白自己的伤有多重,到现在也还只能在躺在床上。
段锦振作回来,开始用心的养伤,之前的轻狂疏傲再也不见,整个人沉稳下来。
伤刚养好时,他便去领了罚,五十军棍,便是一个正常人也难以扛过,更何况他一个刚刚伤好的,饶是如此,他也扛下了这五十军棍。
但这也引得他旧伤复发,养了没几日,他又钻进了城中酒窖,像不要命了一般,整整七天,他饮了又醉,醉了又饮,大壮过去劝他,他只笑道:“我自由分寸。”
“只是你这腿……”他拍了拍大壮的腿,他的腿被砍断了筋脉,从此以后瘸了。
大壮哈哈笑着,拍着腿道:“这不留些伤怎么能说我上过战场呢,这是光荣!”
是光荣,却也是耻辱,他会替他们全都讨回来的!
他酒喝的越多,便越清醒,他知道,这毛病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