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乎身边所有人的纵容下,齐子元第二日在永安殿待的时间更长,不仅看墨卷、读书、写字,用了午膳后午睡,一直待到天黑了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回仁明殿,处理当日的朝务。
其实这不仅改变了他自己数月以来养成的生活习惯,也改变了齐让的。
但很显然,齐让没有任何的意见——尽管他也从未明确地表示过赞同,但包括齐子元在内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他的纵容。
尤其江维桢,在确认了齐子元今日也会出现在永安殿后,心安理得地留下齐让带着许戎一起出宫回了江家。
“所以江公子为什么每次回江家都要带着阿咬,”进门发现江维桢不在,齐子元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困惑,“他不想单独和江姑娘相处吗?”
“许戎这个年岁,也不是非用每时每刻都有人陪着,给他一本书一杆笔,自己也能待上半天,所以只要想,即使回了江家,他们也有单独相处的工夫,”齐让解释道,“是阿瞳喜欢小孩,却又迟迟下不定决心生一个,回都城后瞧见许戎可爱懂事十分喜欢,一直惦记的很……加上江家到底比皇城里自在,许戎也能借机撒撒欢。”
“这样,”齐子元在齐让对面坐下,脑海中还在想着他刚刚的话,“所以江姑娘为什么下不定决心,因为先前的事儿?”
“她大概是觉得生了孩子,就多了为人父母的职责,再上疆场的时候都要多份顾虑,总不可能再像过往那样肆无忌惮,”齐让淡淡道,“维桢自己就是随心所欲长大的,在这种事儿上倒没那么多担忧,但他身为医者比常人更清楚女子怀胎生子的凶险,更不会去要求阿瞳做不想做的事。”
齐子元再次被江维桢二人异于这个时代的清醒和通透所震撼,半天才问道:“那江老将军呢和江老夫人呢?他们毕竟只有江公子这一个儿子,不会急着想抱孙子吗?”
“我外祖此生大半的心思都在军中,不然也不会在生了我母后之后这么多年才又有了维桢,旁人家想要子嗣是为了继承家业,但你看维桢就知道了,我外祖连他都指望不上,更不会寄希望于还不存在的下一代。”齐让缓缓道,“军中能人辈出,将来自有能扛起帅旗的人,是不是姓江又有什么关系。”
“江老将军深明大义,难怪能把江公子养得那么好,”齐子元感叹完,又忍不住看向了齐让,“那皇兄呢?”
“我怎么了?”齐让倒了盏茶递到他面前,“我虽然比维桢年长两岁,但他毕竟是我的舅舅,他的事儿连外祖、外祖母都不管,我自然也没意见。”
“不是江公子的事儿,”齐子元捧着茶盏,一双眼看着齐让,“当日皇兄醒来后,有人担心你不甘心就此退位,曾经建议我保证将来会立皇兄的子嗣为太子,百年后还位于皇兄一脉。”
齐让微微眯了迷眼:“陛下愿意?”
“若是皇兄……”齐子元本想说若是皇兄的子嗣,自己当然是愿意的,话说了一半,最后却改了口,“所以皇兄想要子嗣?”
“以前是因为我自诩年轻,全部心思都扑在了朝政上,无暇顾及此事,至于现在……”齐让微微顿了顿,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齐子元,“当日留下许戎是不想让他留在许家那种地方,后来发现确实是个聪慧可爱的孩子,有这么一个跟着我耗在这皇城里就够了,非要一个自己的血脉说不定还及不上他十分之一的乖巧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