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这一天发生了什么,因何而起,高予臻记不太清了。
他只知道,那天,他吻住了哥哥,却被哥哥用力地推倒在地上。
“你疯了吗?!”他听到哥哥震惊的大喊。
“我没有疯,哥哥,我现在很清醒。”他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不,小臻,我是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哥哥说,“我对你……从来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从始至终,我只当你是我弟弟。”
那天,彼得城的雨比以往更大,大到街边的商户纷纷闭店。明明是夏天,却在雨水的冲刷之下,空气中透着丝丝凉意。
“不,哥哥……”泪水布满了高予臻的脸颊,他不用照镜子,都能猜出此刻自己有多狼狈,“求求你了,别这么对我……”
哥哥停下收拾衣物的手,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请你冷静一些。”
他要怎么冷静呢,他唯一的亲人在收拾行李,准备要抛弃他了。
“求求你了,哥哥,我错了……”他说,“要不然,你打我吧,踢我吧,只要你觉得解气,你怎么样对我都可以,只要你,只要你别丢下我……”
他抓着哥哥的衣角,祈求哥哥能多看看他,能原谅他,可是他忘记了,他已经不是那个九岁的孩子,他现在即将步入大学——他需要为自己的莽撞承担巨大的代价。
哥哥抿着嘴,眼神深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哥哥说:“我会尽快离开这里,这样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不……”
“未来五年内,你的学费和生活费,我都准备好了。”哥哥说,“无论我们之间会是怎么样的结局,我希望,你一定不要放弃学业。”
“不……”
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哥哥拉上行李箱的拉链,他看了看跪在地上泪流不止的小臻,低声说了一句:“我走了,保重。”
“哥哥!”
眼见哥哥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高予臻不受控制地大叫着哥哥的名字,他连爬带滚地跑想要跟上哥哥的脚步,哥哥却先行一步,高予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坐下电梯。
高予臻毫不犹豫冲到楼梯,可哥哥帮他租的房子在二十楼,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一楼的时候,哥哥早已经离开。
哥哥能去哪?高予臻不知道。
他给哥哥打电话,却发现早已经被拉黑。他问了这一个街区的所有的酒店,可没人理会他,所有人都只当他是一个可能磕了药的,疯疯癫癫的青少年。
也许……也许哥哥去了机场呢?高予臻连忙叫出租车去了机场,他在机场等了一天一夜,却连哥哥的影子都没见到,也许他不是今天的航班呢?于是,高予臻在机场等了三天三夜,机场的工作人员甚至以为他是什么流浪汉,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问有没有他的哥哥是哪个航班,工作人员却告诉他,他们根本没有查到这个顾客的航班信息,问他确定这个人是否订购了这个机场的机票。
高予臻说他不确定。工作人员让他先和对方确定,不然这样傻傻的等也不是办法。就这样,高予臻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彼得城的机场。
这是不是意味着哥哥其实根本没离开彼得城呢?高予臻不知道。他又回到了那间出租屋。屋里的陈设还和几天前一模一样。哥哥的床铺,毛巾和被子都还在那儿。
唯独人不在。
高予臻蜷缩在哥哥的床上,床单上还残留着哥哥的味道,那是肥皂混合的香氛洗衣液的味道。他的泪水染湿了床单。他想哥哥了。
好几天过去了,哥哥没有回来。尽管哥哥把贴身的衣服什么的都拿走了,但他还是留下了一些生活用品。高予臻每天把那些用品整理摆放,就好像哥哥从未离开过他的身边。
可是,这样自己骗自己,能骗到什么时候呢。
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
有一条河流经彼得城的中心,这条河也是西半球最大的河流之一,人们称呼它为劳伦斯河。
深蓝色的湖面上,有许多水鸟栖息,它们休息的时候,像一片片白色的叶子,在湖面上浮荡。
今天,彼得城难得迎来阳光,虽然只是淡黄色的光线,和海岛的炎炎烈日完全不能比。
高予臻站在河岸的码头。温和柔软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笑了笑,伸出手,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这难得的温暖。
下一刻,他一跃而下。身影沉没于水中。
缓缓睁开眼睛,高予臻只觉得眼皮很沉重,像是被灌了铅水一般,他的脑袋也很疼,全身都疼,尤其是胸口两侧。
“病人醒了。”他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恭喜你,孩子,你还活着,更幸运的是,除了肺部有些积水,你没有其他的毛病。”
他的眼神渐渐聚焦,终于看清了声音的主人,一个带着口罩的白衣服医生。
“你现在在医院里,孩子。”看着那双茫然的眼睛,医生说,“好好休息吧。”
他在医院住了三天,随后出院了,住院期间,有警察来问他情况如何,问他是否有家人的联系方式,高予臻想了想,低下头,眼睛里止不住的落寞,他说,“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警察说了句抱歉。高予臻从警察口中得知,一个流浪汉在河边发现了昏迷的他,拨打了警察的电话。里斯本大学开学了一个星期后,高予臻找到了那个流浪汉。
“噢,我认得你,那个亚洲小子。”看到高予臻安然无恙,那个流浪汉很高兴。
“谢谢你。”高予臻买了一份汉堡和可乐,递给流浪汉。
“噢,上帝,这看起来真不错,谢谢你,小子。”流浪汉高兴地接过汉堡。他开始和高予臻叨叨他的过往,比如说他曾是一个演员,和功夫巨星杰克陈合作过电影,他的前妻是那个年代最负盛名的爵士乐女歌手,对了,他还和嘻哈天王合作过单曲,那个单曲差点得了奖。
为什么他会落魄于此,高予臻看到他的帐篷边掉落的针头,心里有了答案,最后,那个流浪汉送给他一张破旧的专辑,那应该是流浪汉和嘻哈天王合作的单曲专辑。流浪汉希望他能好好保管,他说,那是他最后值钱的东西。
“谢谢。”高予臻点头。
可是高予臻的命运并没有因为一张专辑而转变。
一个月后不久,他再次因为企图自杀进了医院。这一次,他被送到了彼得城郊区的疗养院,这里收治了很多有各种心理或者精神疾病而企图自杀的年轻人。在这里,病人连上厕所和喝水的自由都没有,窗户也是关得死死的,一切的措施都是为了防止他们自杀。
高予臻讨厌这里,这里连和他交流的人都没有,他唯一有过交流的人,是一个患有厌食症的女孩,因为那个女孩也是里斯本大学的学生,但她交了一个人品极差的男朋友,因此患上了厌食症,连学业也丢了,认识那个女孩的第三天,女孩因器官衰竭永远的离开人世。
高予臻讨厌这里,这里只有孤独和绝望。他好想回到海岛上,那里有阳光,沙滩,美味的食物,还有爱他的哥哥。
在这个地窖一般的地方生活了一个月,高予臻被护士拉到了一个房间,房间里是一个皮肤偏深,嘴唇厚实,一头脏辫的女士,她应该是个医生,因为她穿着一身白大褂。
“你就是…高予臻。”高予臻的名字对外国人来说有些拗口,“先坐下吧。”
高予臻有些局促点点头,坐到她面前。
“我需要给你做一些评估,这关系到你之后是否能继续你的学业。”女士说,“里斯本大学,真是个好学校。”
她一边翻桌子上的资料,一边说:“你之前拒绝向我们提供家人的联系方式,所以,能和我们说一说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么?”
高予臻沉默一会,说:“抱歉,我不能说。”
“好吧,那我换一个问法。”女士看着高予臻的眼睛,“高先生,你的家人是否对你进行了身体虐待或者精神虐待的行为?别误会,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有相关的机构给你进行救助,孩子,我的意思是,你不是独自一人。”
“不是的……”高予臻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想到那天,巨大的痛苦像无形的铁链,搅着高予臻的脖子,他要窒息了,“没有人虐待我,都是我的错,是我搞砸了一切……”
“好吧,好吧,孩子,听我说。”医生指着门口,说:“你经历了两次死亡,但最终你都活了下来,孩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想活着,你的求生意志比任何人都强,你必须要意识到这一点,不然,你就像外边那群人一样,总是因为相同的理由进到这里,进了无数次都没有个结果。”
高予臻呆住了,他忽然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真的想活着吗,可是已经被哥哥抛弃的他,又有什么活着的必要呢。
“好好想想吧,孩子,自杀是最愚蠢的逃避方式。”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两瓶绿色的药,说:“你恨的人不会因为你的死而反思,爱你的人会因此而痛苦万分,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
高予臻茫然的摇摇头。
“既然不是,那就好好的活下去吧,完成你的学业,找一份喜欢的工作,让你恨的人颜面扫光,让爱你的人为你骄傲……”
今夜是牛仔之夜。
一个穿着西部牛仔的服装的服务员,端着盘子,来回穿梭在客人之间,最后停留在高予臻和谢初这桌,把一瓶威士忌,一桶冰块和两个有着精致浮雕的玻璃杯摆放在桌子上。
“谢谢。”高予臻说。服务员礼貌微笑,离开这桌。
高予臻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谢初的脸,酒黄色的侧灯光下,谢初有一半的脸沐浴在光里,另一半则深深陷入阴影里。
谢初抬起头,同样直视着他,或许是光线的问题,高予臻总觉得这双深棕色的眼睛黯淡了许多。
谢初抬起手,摸摸小臻的脑袋,低声说:“别喝了,我们回加去吧,好吗?”
“不要。”高予臻说完,一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小臻,我们回去吧。”谢初又说道。
谢初的声音温柔而冷静,像极了另一个人,眼前的青年和哥哥的影子再一次重叠在一起,不知道这是不是酒精入侵大脑留下的后遗症。
“哥哥,你说,人死了还会复生吗?”
谢初愣住了,“我不知道,”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是无神论者,从来不信什么前世今生,可是直到最近,我遇到了一些事,有时候我会想,这有没有可能是科学的巧合呢?”
高予臻盯着谢初,似乎是想从谢初的神态里窥探什么,“我去一趟卫生间。”高予臻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去卫生间。
酒吧的卫生间光线昏暗,或许是想营造那种暧昧的气氛,高予臻洗了一把脸,心中那束燃烧的火焰稍微平静了一些。
他抽了两张餐巾纸,擦干手,推开卫生间的门,“嗯?”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只见谢初正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而他的位置那儿,忽然坐着两个不怀好意的男人,高予臻眼睛一眯,立刻认出了那两个男人是谁。
一个是谢家的次子,谢特,一个是柳依依的儿子,高予洛。
21
一口酒入肚,辛辣的酒精味和发酵的麦芽味道冲进鼻腔,那味道实在是上头,高君珩差点一口酒全部喷到桌子上,怎么回事,以前他也没有吨吨灌酒的时候,都没觉得酒有这么难喝。
噢对,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高君珩已经感受到了谢初的身体对酒精的排斥,原来最喜爱的加冰威士忌,现在喝了只觉得恶心,甚至还有些难以忍受这种辣嘴巴的感觉。
噢,高君珩还想到一件事:高予臻最近好像在吃那什么治疗焦虑症的药,吃这个药好像不能喝酒的吧?他又想起来那天高予臻也是因为吃了过量的药被拉去洗胃。
这种吃药后喝酒的事情,很明显高予臻做得出来啊,所以他刚刚去厕所……难道是觉得身体不适才……
高君珩倒吸一口气,他还记得那天被高予臻吐了一身的惨状,他可不想高予臻在别人店里丢人,不行,他得去厕所看看他。
高君珩刚刚想起身,两个人影忽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咦?”高君珩疑惑抬起头。面前这两人有点眼熟的样子,尤其是左边那个人,看着这人衬衫上的超大的“巴x世族”的logo标志,高君珩思来想去,终于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高予洛。”
他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心里总觉得有别扭,毕竟他和高予洛关系表面一般般,背地里不怎么样,更何况,他已经不是“高君珩”了而是“谢初”,就……好像更尴尬了。
“哈哈,好久不见呐,高予洛,你来和朋友喝酒啊。”高君珩说着,看了一眼高予洛旁边的另一个男的。
“哈?朋友。”高予洛嘲弄地笑了一下,“谢特,你的好兄弟完全不认得你呢。”
那个叫谢特的人阴阳怪气道:“谢初他啊,攀上了你们高家后就看不起谢家了。”
这个人也姓谢?高君珩猜测,这个人应该是谢初的某个同父且大概率异母的兄弟。
“什么嘛,他只是攀上了高予臻那个贱种,高予臻能代表高家吗,他和谢初一样都是蛇鼠一窝嘛,两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凑在一起抱团取暖。”高予洛越说越大声,酒吧吧台音响里放的乡村民谣都压不住他的声音,一时间,其他桌的客人纷纷把目光投向这边。
高君珩这下笑不出来了,高予洛还是他印象里那样,和狐朋狗友逮着机会羞辱小臻,小臻不在,他就来羞辱谢初,似乎这样才能满足他那空洞又虚荣的内心。
要是其他人,或许会被羞辱得当场痛哭,但高君珩作为多年社畜,他早就炼就高强度的抗压和反pua能力,吊打这帮无所事事的公子哥简直不要太轻松。
高君珩冷笑一声,大声说道:“高予洛,你不要忘了,你也是你高家老头的出轨产物,按照你的逻辑,你也不比其他人高贵。”
话音刚落,周围桌的客人纷纷品着小酒嗑起瓜子,竖着耳朵生怕漏了一句话,这可比猜码摇骰子刺激多了。
果然,高君珩轻飘飘几句话直戳断高予洛的大动脉,直接让他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浑身发抖,说不出来话来。
而高予洛的塑料好兄弟,谢特,在旁边板着脸,一副忍得很辛苦的样子,或许是谢初说出了他心中所想——毕竟谢特的亲妈和老爹用合法手段结婚的,和高予洛的娘那种靠歪门邪道上位成功的可不一样——谢特对此还是带着点优越感的,只是碍于他姐姐和柳依依的另一个儿子,也就是高予凯结婚,他和高予洛沾亲带故的,不好直接表现出来。
“你、我……”高予洛的脸像都扭曲了。
“你什么你,难道我说得有错吗?既然你爸妈没教你这个道理,那就由我来教育你你——”
高君珩冷笑着说:“一个人是否高贵或低贱,从不取决于外人的评判,而是在于自身的品性,一个只知道欺凌别人来满足自己的空洞的内心的人,哪怕出身再高贵,有再多的钱,那也只是一个毫无价值的草包。”
“……”
谢特在旁边身吸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好兄弟,看他那狼狈的样子,刑侦电视剧里死了三天的假尸体都没他白。
“你看他做什么?我还没说你呢,你也只是一个趋炎附势的草包,做一个毫无社会价值的草包是一件很得意的事情吗?”
“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这个疯子。”谢特瞪着他,大叫道,“我是不是草包,也轮不到你这个只会刷老公的信用卡的唯唯诺诺的废物来评判!”
说这句话的时候,谢特实际上是有些心虚的,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谢初现在的变化,谢初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只会拱着背,低着头,不敢直视人的眼睛,阴郁瘦弱的废物了,他现在换了个清爽的发型,肩背挺直了不少,他肩膀更宽阔了,小臂上甚至还覆盖一层有力的薄肌,他看着高予洛和谢特,眼神轻蔑中带着愤怒,好像能喷射炙热的火焰把谢特烤熟,他的眼神好像在说:你们这群废物,再也不能看我的笑话了。
谢特承认,谢初就像是变了个人,但这不代表谢特能接受谢初的审判和指责。
谢特决定不再惯着这个同姓的兄弟,他得让他来点颜色瞧瞧,这样才能让谢初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谢特瞪着谢初,然后,他抓着桌子上那瓶威士忌,手举过头顶,“去死吧,谢初。”他嘴里吐着恶毒的诅咒。
但那瓶酒最终没砸在谢初的脑门上,而是被一阵阻力所阻挡,接着,从谢特的手中滑落,威士忌酒瓶“碰”的一声,摔落在酒吧的岩版桌子上,玻璃渣子溅得到处都是,浓郁的威士忌酒的味道弥散在空中,连烟味都压不住。
谢特大口的呼吸着,他扭过头,只见他的手被另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抓住。
“高、予、臻。”谢特咬牙切齿地说。
头顶的亮黄色灯光垂直而下,落在高予臻的眉骨之上,使得他原本立体的眼窝看起来更为深邃,明明他的表情是那样冷静,可谢特却从他的神情里感受到了一种诡秘的宁静,危险的宁静。
谢特怔住了,某种本能告诉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而他的好兄弟,似乎对此毫无察觉。
“高予臻!你这个贱种!”
高予洛对此毫无察觉,甚至还破口大骂,他骂得极为肮脏,几乎要把高予臻祖上几百倍都翻出来骂了一通,连他自己都被骂了进去,高予洛毫不在乎这些,可能他觉得,只要能羞辱到高予臻,骂谁都不重要。
从始至终,除了眨眼,高予臻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那只抓着谢特的手倒是缓慢的松开了,而谢特此时选择好不出声,后退一步,紧张地看着高予臻。
他可不是蠢货,他能感觉到,高予臻生气了。
这时候,高予洛终于察觉了有什么不对劲了。
高予臻对他的辱骂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哪怕是童年的时候,他和高予凯对高予臻各种欺凌,高予臻总是会挣扎着大哭,或者一边抽泣一边恳求他们放过他。
而现在……高予臻只是面无表情地接受着他的辱骂,可这又让高予洛觉得他刚刚的输出毫无用处,不能让对方崩溃破防的辱骂,可不就是毫无用处吗。
高予洛停了下来,刚刚可给他骂得口干舌燥的。而这时候,高予臻终于动了,他上前一步,走到了高予洛面前。
“怎么?我给你骂爽了?高予臻,你果然是贱……”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一阵残影,下一刻,一股极大的冲力撞上他的侧脸,差点把他整个人都飞出去。他后退了两部,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个什么玩意。
高予臻刚刚竟然,用手掌抽了他的脸?!?!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脸也是,终于开始火辣辣嗯疼痛。
“骂完了吗?”高予臻冷淡地说。
“你……你竟然……”高予洛又惊又怒,高予臻这个贱种,竟然敢扇他耳光?!高予洛要气到爆炸了,他瞪着高予臻,恨不得冲上去撕碎他,他真的后悔,十几年前,他就应该把高予臻推倒池塘或者楼梯下面,让他不死也来个半瘫,这样子,这个贱种现在就不会在他面前如此威风了。
“高予洛,你可想清楚了,现在这里至少有十几个摄像头对着你。”高予臻冷漠地说,“要是这些视频被传到社交平台上,会对高家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高予洛这才从愤怒中清醒过来,他环顾四周,确实看到不少酒吧的其他顾客举着手机,摄像头冲着这边录视频呢。
该死的。
高予洛瞬间冷汗淋漓,高盛耀还在为他私生子风波头疼呢,要是这段视频被传上网上,再加上营销号的添油加醋……
但他还是不能在高予臻面前认输,只是他不能像刚刚那样不用脑子对着高予臻一顿辱骂,“别以为我会放过你,等着吧,我会加倍奉还的!”他色厉内荏地说。
高予臻无言,只回应他一个超大的白眼。高予洛更气了。
无聊。高予臻不想在理会那个脑子蠢蠢只会骂街的高予洛,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像木头一样不言不语的谢特,算了,这个人也傻x,完全不想理会。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旁的谢初身上。
谢初眉头紧抿,过了一会儿,他轻轻说一句:“小臻,我不想在这里了,我们回家吧。”他的声音不大,但高予臻听得很清楚。
“好。”
高予臻听到自己说。
离开了那个充斥着烟味和酒味的场所,高予臻只觉得呼吸都畅快了不少。他牵着哥哥的手,走在前面,哥哥被他带在身后。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言。
“哥哥,我之前说过了,如果你遇到了坏人,而我恰好不在你身边,你应该快点跑开,而不是傻傻的站在那里,和那群蠢货讲一些大道理。”高予臻忽然说。
“我能跑到哪里去呢。”哥哥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高予臻停下脚步,他转过身,他的眼睛如同深不可测的湖泊,他说:“哪里都可以,只要他们无法伤害到你就可以了。”
“那么你呢?”哥哥轻轻说,“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
高予臻忽然轻笑一声,不是嘲笑,也不是讥讽,只是对哥哥的话感到好笑,连自己都顾不上了,还要想着他那个好弟弟吗,不过,这样才是哥哥,高予臻原本心理还存在着最后的顾虑,可是哥哥这句话一出口,他已经能百分之一百确认了一个事实。
“我啊,”他说,“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孩了,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向天发过誓,我一定会让那些恨我的人,还有我恨的人付出惨烈的代价,尽管这个履行誓言的过程辛苦了一些,但我还是有不少收获。”
“什么意思?”高君珩有些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高予臻牵起哥哥的手,亲了亲哥哥不是很细腻的手背,“哥哥,看着吧,准备有大戏上演了。”
高予洛和谢特两人,遇上谢初属于偶然。
他们两个原本只是像大部分水货富二代那样,约了几个狐朋狗友去酒吧夜夜笙歌,,而这一次,恰好他们来早了,其他狐朋狗友还没到呢,他们先就来了。
两个人无所事事,摇骰子玩游戏嘛,两个人也摇不出啥,忽然这时候,谢特指着一处地方说:“看我发现了什么。”
高予洛顺着谢特指去的方向,看到了高予臻和他的结婚伴侣,那个被名为谢初的人。高予洛对谢初这个人印象不深,但他对谢初旁边的高予臻印象很深,从小到大,高予臻都是他的仇敌中的仇敌。高予臻表面哭哭啼啼的,一副顺从的样子,背后里却抱上了他老爸的前妻一家的大腿,妄想借此来抢夺父亲留给他和高予凯的财产,高予臻简直是白莲婊这个词的具像化,哼,高予臻的把戏也只能忽悠高君珩这个圣父婊吧,总之,高予洛看得很清楚,他绝对不会让高予臻得逞。
高予臻和那个谢初不知道在那里聊什么,两个人举止很亲密的样子,没过多久,高予臻离开了位置,只剩下谢初一个人。
“哎,我们去和谢初玩一玩吧。”高予洛的塑料好兄弟说,“一会儿高予臻回来,哼哼,他的表情肯定很好笑。”
能让高予臻难堪,高予洛自然很乐意,他和谢特两人上前想要狠狠羞辱谢初一番,可没想到碰上了个硬茬,反过来还被谢初羞辱了一顿,接着还被高予臻扇了一巴掌,天啊,高予洛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苦。
可他偏偏又奈何不了谢初和高予臻,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走人。两人走了以后,高予洛就把气撒在了谢特身上,谢特不服,于是和高予洛大吵一架后不欢而散。
走就走吧,高予洛愤怒的想,正好,这时候,他的其他狐朋狗友也到场了,他也不缺谢特这一个朋友,很快他就把谢特抛在脑后,搂着其他朋友陷入了酒精的漩涡。
不知道喝了多少,高予洛眼前事物冒重影了,他摇摇晃晃地坐上自己车的驾驶位,准备开车回家睡觉。
酒驾违法?那又怎么样?法律都是穷鬼和屁民才遵守的,他高予洛才不在乎这些。
他一脚踩进油门,跑车的发动机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他驾驶着车,在机动车道上飞驰,就好像此刻他成为了f1赛车驾车手,时间和速度已经不能局限他了。
“呜呼——”他发出痛快的喊叫。
可惜,他的痛快没有持续多久。
忽然,只听见“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飞上他的前车窗,又有什么东西卡在了他的车轮里,不过高予洛没太在意,他直接油门一脚踩到底,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