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只是不停地叹着气,或许是觉得自己有些心急了。毕竟领娣才刚回来没几天,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能说得成的,按着自己闺女的性子,越是逼得急,反而越是说不通。反而倒是小海,再过几年才上初中,眼下上小学倒也花不了几个钱,除了学杂费和一些必要的开销,裤腰带稍微勒紧点,倒也还过得去。等到小海上中学了,实在是熬不下去,撑不下去的时候,估计女子不会再这么犟了吧。
“这个事情呢,我只是和你说一下,你要是不同意,那就再等等,再等等。”老王含糊其辞的安慰着领娣,也安慰着自己。
他不知道往后的日子到底会过成个什么光景,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村子里近几年也有人到省城去打工,他也想跟着去省城找份活计,多挣几个钱。可是如果他走了,那这个家可能过的就更加艰难了,地里的庄稼要人照看着,庄稼人不能不本分。而且他大字不识几个,除了一门木匠手艺,再也没有其他傍身的技能。加上这几年,请他做木匠活的人家越来越少,手艺也慢慢生疏了。
老王寻思着,不能丢了自己的这门手艺,毕竟是祖宗传下来的。等将来小海不上学了,再把这门手艺传授给小海,就算他以后到城里头去打工,也能找到个活计。
这么寻思着,老王连续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家里的这几口窑洞房也才刚翻新过,家具也是几年前自给做的,都还结实,现在倒也还能用。周围村子里乡里乡亲的,也都不找他做木匠活了,这到哪儿去揽个活计练练手呢?
不由的,他又想起来了领娣嫁人的事情,说到底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情了,可大姑娘出嫁,总不好就这么白白的把姑娘撵出门,连个陪嫁的物件都没有吧?当年自己结婚的时候,领娣她妈还带来了五十多斤苞谷面儿,作为陪嫁的嫁妆。可是都已经三十多年过去了,再陪嫁苞谷面,多少有些不好看。他寻思着,要给大姑娘打造一套家具作为陪嫁的嫁妆,这样就算女儿嫁过去了,婆家也会看的更重些,不至于让她遭罪。
第二天一大早,老王就带着锯子和斧头进了老林子,生产队分给他的两亩林地,这几年也长出来了几颗碗口粗的松树。把树砍回去刨了皮,再放上半个月,等水分干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动手打造陪嫁的家具了。
一般来说,砍树多半都是在隆冬腊月,或者刚开春的时候。那时候天气冷,松树里边的油脂比较厚实,放在屋外头任风吹干,这样的木头会更加紧致,打造出来的器物也更加结实、耐用。可是他实在是按捺不住整天闲在屋里没事干,油菜和麦子都已经收割完了,苞谷苗子和水稻秧子也都播下去,眼下当真是没什么事可干了,除了偶尔去地里扯扯草,他几乎一整天都在门前发呆。
庄稼人就是闲不住,一没事做了,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索性便提前做准备,先把树砍回去放着,平时农闲的时候,也好锯上几块板子,先把要用的木材准备齐全了。可是领娣问他的时候,他却只是含糊其辞的说,是有人请他帮着做一副家具,至于多的话,他却是不敢说的。
当天傍晚时分,老王扛着一根锯好的松木正往回赶,走在半道上。有个骑着自行车的后生,看模样差不多跟领娣一般年纪,向他打听个事。
“麻烦问一下,你晓得王领娣家住在哪里吗?”年轻人向老王打了个招呼。
“你找王领娣,楞个有啥子事?”老王哐当一下把肩上的木头撂在了地上,一屁股坐在上头,然后从腰带间抽出旱烟杆子,装填着烟叶子。
“我和王领娣是高中的同学,找她确实是有点事。只晓得她住在这个村子,但是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你晓得她家怎么走吗?”年轻人并没有急着解释他到底为何来找领娣,而是又问了一次领娣家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