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匠自己拽着他的手臂发力,想把两条腿从泥堆下挪出来,可是他刚一使劲儿就觉得那条腿疼得要命,忍不住连着胳膊都一起开始哆嗦起来了。王二伯似乎也有所察觉,握着他的手也更紧了些,脸色也更加凝重。
“不能行,领娣啊,你给你爸挡哈雨,我去叫人。这非得把泥巴刨开才行,你爸的腿可能是叫石头给压着了,可不敢硬往出拉了!”王二伯冲领娣交代了一下,就赶忙拖着湿漉漉的身子朝着村子里跑去,一路上雨大的很,田埂子早就被雨水泡透了,很是难走,可是王二伯却是一路连爬带跑的往回赶去。
领娣看着父亲脸上痛苦的表情,心不禁又揪到了一起,她觉得鼻子酸得很,可是却强把泪水收了回去。这个时候,她不能流眼泪,她必须要让自己看起来更坚强些,不然父亲心里会更加难受。满地的泥水早已将老王浑身下上裹住了,领娣把斗笠挡在父亲身上,用手托着他的后背,尽量让他能舒坦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渐渐的小了些,夏天的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墨色的云团渐渐散开了,日头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天微微泛着灰蒙蒙的土色。
王木匠浑身忍不住的开始哆嗦,脸上的泥巴被雨水冲刷干净后,却泛着白纸一样的颜色。也许是因为泡在泥水里太久了,他觉得有些微微的冷;两条腿已经埋在泥巴里有一会儿了,石头压着双腿,长时间的血液不畅,腿脚已经开始有些麻木了。
“来了,来了,爸,王二伯带人来了!”领娣托着老王的后背,有些激动的在他耳边说道。
十好几个相亲扛着锄头,戴着斗笠,急急吼吼的又朝着这边一路小跑过来。
“哎哟我滴亲娘哎,这咋弄成这个样子了嘛……来来来,都搭把手……那个,都注意上头啊,可别再塌下来砸着人了。”老村长站在地头上,扛着锄头却只是静静地指派着其他几个村民,自己却是没有动手。
十几年上了年纪的乡亲们齐齐动手,常年在庄稼地里劳作他们,手脚也都还麻利,不消十来分钟就已经将垮塌下来的土堆子都刨了开。这时候大家才看清,老王的一双腿上还压着一块箩筐大的石头,混着泥浆子被埋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瞧不见一点缝隙,稍微挪动一下石头,老王都疼得额头上直冒汗。虽然他强忍住不吭声,可是领娣扶着他的后背却明显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不能行,这里边不知道是个啥子情况,硬要是把石头搬开,怕他腿受不了啊!”王二伯感觉制止了大伙的动作,又提了铁通从田沟里舀了半桶水,将老王腿上的泥巴全部冲干净。
大伙都愣住了,老王的腿弯曲成一道可怕的弧度,浑浊的泥水里还混着一抹鲜艳的红色。显然他的腿已经是彻底的断了,可能碎石片已经割开了腿上的肌肉。大伙一时间都不敢再轻易动手,生怕老王受不了,也怕贸然把石头搬起来,老王的腿就此废了。
“搬……都,都是泥巴地里刨食儿的庄稼汉,没,没那么娇气!”老王嘴唇一直在颤抖着,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