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琴音乍泄,如松声石泉一般,是股子震耳的力量,却又沁人心脾一般动听。
随着琴声缓缓从房里传出,小乐子张着的口,硬是久久没能发得出声音。
他万没有想到,六姑娘不在,这侍女姑娘竟也能弹得出如此美妙绝伦的声音。
不过他转而又想,不愧是他家相爷看上的女人。
那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皇帝找回了自己的腰佩,又听身边的太监说,亲眼看过六姑娘,至今未醒,奄奄一息,恐怕多半是醒不过来的了。
可想而知,虽然不是从观景台的顶层摔下来的,就是从一半楼层摔下来,那也够高的。就是当时没死去,想必也熬不过这两天。
皇帝闻言,也十分伤感。
好好的一个姑娘,他是眼睁睁看着人摔在他眼前。
这两日皇帝失眠之症加剧,几乎整夜都没怎么睡着。
太监道:“听六姑娘身边的侍女说,六姑娘原是有东西要赠皇上的,眼下就在暖阁里,可要奴才去替皇上取来?”
皇帝心中烦闷,根本无法专心理政,遂将本子往桌上一扔,道:“朕出去走走。”
还没走到暖阁,皇帝就听见暖阁那边隐隐传来琴声。
皇帝脚下猛地一顿,驻足听了一会儿,宫中乐师哪弹得出这样的琴声,而且还是从暖阁传出的,一时恍惚还以为是六姑娘回来了,当即快步就往暖阁去。
不需人通报,他一入暖阁便直奔内院。
小乐子见着皇帝来,连忙见礼,正要跟房里弹琴的人通报一声,被皇帝抬手制止。
皇帝生怕搅扰了佳人,脚下很轻,快步走上台阶,抬脚就进门,面有喜色道:“阿汝你莫不是跟朕开了个玩……”
皇帝进门看见抚琴的陆杳时,话语声就戛然而止,面上的喜色也瞬时淡去。
而陆杳也被话语声所惊扰,抬起头来看见是皇帝,琴声亦戛然而止。
她放下琴便起身见礼。
皇帝十分怅然,道:“朕还以为是六姑娘回来了,不成想是你。”
身边的太监便道:“六姑娘的这许多东西有待收拾整理,是奴才善作主张,让这侍女进宫来收拾,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道:“应该的。”
他又问陆杳,“你怎么会弹琴?”
陆杳应道:“民女回来,见六姑娘的琴坏了,便试着修理一番。一时想起六姑娘抚琴之景,满心伤感,就习着往日六姑娘所授,也弹了一番。”
皇帝叹口气,道:“真是天妒红颜,朕又何尝不伤感。”
陆杳想,这是天妒红颜么,这是杀人害命。
只是她面上悲戚,道:“皇上保重龙体。”
而后她就转身去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一个香囊出来,呈给皇帝,道:“这是六姑娘绣的,是赠给皇上的。”
皇帝伸手接了过来,样式不是多精巧,但胜在心意,道:“她着实有心了。”
陆杳道:“民女跟在六姑娘身边时,六姑娘从不吝教授民女,民女愚钝,学得一些琴艺上的东西,如皇上不嫌弃,就让民女再替六姑娘为皇上弹奏一曲吧。”
皇帝闻言,哪有不允的,何况先前他在暖阁外就已经听见了,又岂是一般般拙劣的声音。
皇帝也想再听一听琴曲,便坐了下来,道:“你跟着六姑娘学了多久?”
陆杳道:“从民女被卖进朝暮馆跟在六姑娘身边以后,六姑娘就开始教民女了。”
皇帝道:“那你哪是愚钝,能弹成方才那样,分明是天赋异禀。”
陆杳道:“皇上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