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藏愣愣地摩挲着发簪,忽然想起,应是他送她走的时候,叫她低下头来之际给她簪上的。
顷刻间,所有关于他的事都往脑海里翻涌。
夜藏猝不及防,全是对他的念想。
她又枯坐两天,看了看山洞外的天色,突然起身往外走。
她不知道还有几天是中秋。
但她应该回去见他。
不光是应该,是想回去见他。
义衡派的掌门早就安排了门中弟子看守。
她一出来,掌门即刻召集所有弟子围阻她。
掌门极重颜面,绝对不能让这孽徒出去与魔头为伍,那将是义衡派的一大耻辱。
再者,光是魔头凌霄就已经让江湖上头疼不已了,要是再加一个夜藏,那便是江湖之祸!
因而夜藏执意下山时,掌门痛心疾首,但还是一声令下,弟子们全部围攻她。
夜藏念同门之谊,只守不攻,从后山一路行到门派里。
她一步一步走得艰难又笃定。
山里涌来的穿堂风,经过她时,卷起她的发丝衣角,都是一股腥甜气。
弟子们伤亡无几,而她却是周身血痕累累。
浑身上下均布满了剑口。
她瞳仁无波,只是望着山下的方向,想要去到那目的地。
她有错,当受这一场劫难。
她靠血肉之痛来偿还自己的过错,再理所当然不过。
那些道理、道义,她从小在门中学的,如今也该用门中的刀剑一剑一剑给她剔去。
什么是正邪,什么是道义,她以前以为自己懂,可如今却越发的不懂。
她不知外面的天地是否真有凌霄说的那般逍遥广阔,但她想,她应该亲自去见过一遭,才能找到自己的道义。
门中弟子剿杀到后来,她满身血气,仍是要往山下去,门中弟子都迟疑着不敢再动手,随着她步步往前走,弟子们拿着剑只好往后退。
明明她没怎么还手,可她那副形容仍是骇人得很。
她只是没发怒,真要是把她逼至死地,她突然奋起反抗,那这些弟子们谁都活不了。
最后,掌门见快要拦不住她了,突然从后方出手,一掌劈向她背心。
皮肉剑伤要不了她的命,但掌门这一掌带着杀气,她要是生生受了,就走不下这道山门了。
绝境之时,她不得不运起真气强力抵抗,那股强大的气势将她发丝拂乱,俨然疯魔一般。
掌门遭到反噬,被震得连连后退。
而她顿了顿,倏而溢出满口鲜血。
她终是没能走出山门,意识陷入混沌黑暗之际,只觉得那道门离自己越来越远。
当她清醒以后睁开眼,许久才反应过来,她被锁在墙上。
墙上粗沉的镣铐铐住了她的手脚,她动一动,都发出沉闷的铁索响声。
双手失去了知觉,她顺着手臂一看,袖袍上都是血,双腕被铁杵穿腕而过,提不起一丝力气。
她正要动,旁边有一道声音在道:“莫乱动,否则这铁杵磨断了你的筋脉,你便毁于一旦。”
她抬眼看去,见说话的是掌门。
掌门冷厉道:“你如今已走火入魔,杀了我门中过半弟子,你可知错?”
夜藏愣愣地失神,她走火入魔了吗?
掌门又道:“那些都是同门弟子,没犯过错亦没做过恶,而你却将他们残忍杀害!你究竟知不知错?!”
夜藏看着自己双手沾满的鲜血,不知到底是同门的,还是自己手腕上淌出来的。
良久,她哑声道:“弟子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