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十六的生母得知独子已死,已然是不能承受,后又得知儿子竟被悬挂城楼不能入殓安葬,人也崩溃了,不管不顾地跑去找老爷子,跪地磕头,乞求道:“求求您,想想法子,让他安息吧!”
没等到老爷子开口,她就被人拖了出去。
老爷子坐于堂中,静气如山。
容家的子孙有很多,他们都是在为容家的长盛不衰而努力着。一旦有人失败了,那便是快刀剔除毫不犹豫,这样才能及时止损。
后来老爷子叹息一声,对身边人道:“十六那孩子,我甚欢喜。”
只可惜,死了就是死了。便是去将他尸首带回来,也无济于事。
尸首在城楼上连鞭了三日,鞭得个皮开肉绽,可怖不已。
因这尸肉一烂,便引来了秃鹫。
整日可见几只黑毛鸟盘旋在那城楼上,扒在那尸体上饱餐。
容十六的生母扛不住,亲自去看一眼自己儿子时,才一看见人就软倒在地。
只见那些秃鹫已经将尸体吃得所剩无几,依稀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骷髅,甚至还有秃鹫一下一下意犹未尽地啄着那头颅骨。
容家夫人见到这一幕,直接疯掉了,在城楼下大哭大闹,引来不少百姓。
容家夫人回到容家,疯疯癫癫地又闯到了老爷子避居的内宅去,只不过这回她没能见到他人。
夫人就声嘶力竭地叫喊道:“这容家子孙,个个都不是你的子孙,而都是你的棋子!你把他们舍弃了,就不管他们死活,甚至于死后,连具棺材连个安葬之地都没有!
“我儿从小到大,一直视你为榜样,只要是你吩咐的事,他都全力去做!
“可要不是你,他本应该马上会参加武考,会夺得武状元,会入朝廷,将来会当将军!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儿子!”
那哭喊叫骂声,撕心裂肺,在这深宅里别有一番凄凉滋味。
只是也没能叫多久,就消了下去,也再没机会嚷出声了。
容家恢复了平静,各房各院皆闭口不言此事,仿佛它从来没有发生过。
姬无瑕醒来的时候,屋里亮着灯火,熬着汤药,她动了动身,发现浑身疼痛。
旁边一道声音传来:“慢点,不能再像之前那么莽莽撞撞了。”
姬无瑕转头一看,道:“芫华,你来啦?”
芫华道:“你都这样了,我能不来吗?”
姬无瑕兀自回想了一番发生过的事。
容家的人想杀行渊,她和行渊躲去了山上,后来为避开追踪,又往水缸里躲了一遭。
那水是积雪融化开的水,可真真是冰冷刺骨。
要以往,这点程度对她来说不值一提,可当时她本就元气未恢复如前,又激战了一场还受了伤,那股子冰寒之意直透进她骨髓、钻进她脑仁,让她实在吃不消。m.
再后来的事,她就有几分模糊了。
但也不是全无印象,她好像对他说了很多的话,她好像跟他相互依偎着取暖,他好像还给自己拆了绷带。
想到这里,姬无瑕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上光光滑滑果然已经没有绷带了,她又低头看了一眼,原本的伤口长拢了伤痂也掉了,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疤。
姬无瑕问芫华:“我的绷带不是你拆的吧?”
芫华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道:“你被送回来的时候便已拆了。”
姬无瑕整个人一僵,这么说真的是他拆的了。
她是从昨天天快亮的时候回来的,到眼下已经是第二天天黑了,她整整昏睡了两天一夜。
行渊过来时,姬无瑕还坐在床上发呆。
结果听见他在外间跟芫华说话,芫华回了几句她的情况,姬无瑕回过神,抬头就冷不防看见他进了内室来。
姬无瑕眼神闪烁,如燕尾拂过秋水,房里的灯火映照在她眼中似晚霞般绯艳,漾开细碎的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