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总要往陆杳和苏槐那边投去,她放在桌子底下的手也不知不觉揪紧了。
她又想起以往相爷在宫里照拂她的时候,哪次不是温言温语体贴极了,又一直派人保护她、指引她,才有她的今日。
她以为相爷多少对她是不同的。
可今日她在这坐了这么久,发现相爷根本不曾抬头看过自己一眼。
他的注意力都在他身边那女子身上,他会微微低头听那女子说话,转头看那女子两眼,还回她两句话语,还动筷给她布菜。
静妃一时间连小皇子都顾不上了。
嬷嬷几番提醒下,她方才回神给小皇子喂些专门准备的羊乳羹。
陆杳当然也留意着静妃那里,她让身边立着服侍的宫女退下,叫阿汝到身边来侍奉。
阿汝这才得以上前,跪坐在陆杳身边的软垫上,斟茶倒酒时,陆杳对她道:“在对面。”
阿汝便抬头往对面看去,恰恰见到静妃正喂那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吃羊乳羹。
顿时阿汝整个人都静止了,手里斟的茶水不住往茶盏里淌,也忘了要停下来。
陆杳不动声色地及时替她扶了扶茶壶,茶水将将把茶盏斟满。
阿汝也顿时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将茶壶收回。
阿汝极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安静地待在陆杳身边,时不时往对面看几眼。
那是她的孩子,日思夜想,已经长这么大了。
阿汝再看抱着孩子的静妃,不由心头大震,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相爷要做这些安排。
那位素未谋面的静妃,竟与她生得有六七分相像。
在装扮上阿汝是懂的,如若再搭配以特定的妆容,甚至可以再多增两分相似程度。
很快阿汝就发现,对面的静妃也在频频往这边看来,自然是看向姑娘和相爷两个人。
但两人压根不当回事,也丝毫没有回视理会。
阿汝知道,姑娘和相爷何许人也,连她都能察觉到这点,他二人又岂会察觉不到,只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静妃旁边坐的就是长公主。
对于陆杳和阿汝来说都是老熟人了。
长公主当然也注意到了静妃的目光,道:“你进宫的时候晚,兴许不知道苏相与他未婚妻的事。在她之前,苏相身边可从未有过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能得苏相这般护着。
“苏相是当真爱她得紧,从前就处处维护她给她善后周全,而今更是为了她挥师灭了云金,又将她抢了回来。是个女人应该都会羡慕她。”
静妃收回目光,转头看向长公主,比划着手势,旁的嬷嬷则替她转述:“就连长公主也难入相爷的眼,长公主也会羡慕她吗?”
长公主眼底有些阴翳,皮笑肉不笑道:“我与苏相,有缘无分,总归都是过去的事了。”
随后长公主又叹道:“人都有死穴,恐怕她就是苏相的死穴。”
两人各存心思,不再言语。
但长公主时时若有若无地留意着静妃的神色变化。
殿上丝竹袅袅,歌舞升平,但宫宴上坐着的一众君臣,却无往日的轻松应酬之态,大家都揣着十万分的小心。
后来皇帝发话了,给一干功臣名将赐接风洗尘酒。
宫人捧着托盘进殿,停在每位将军的宴桌旁。每只托盘里都是金杯玉盏琉璃壶。
皇帝命道:“给众爱卿斟酒。”
于是宫人们整齐地斟上酒,酒是宫廷里酿制存放年久的贡酒,顿时满殿酒香四溢。
皇帝举杯道:“苏卿,还有诸位替朝廷征战沙场的功臣,这酒朕敬诸卿!”
然而,皇帝都举杯说完了,可殿上被赐酒的这些将军们却无一动作,不接话也不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