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个要命的问题了,喦脱堆着笑:“这是官家与娘娘感情深厚,何谈怕与不怕......”
“哈哈!”刘皇帝轻笑了一阵,而后道:“还是贤妃省心,没来找我质问!”
“刘昉、刘旻这俩兄弟,当真魄力十足,不愧是朕的儿子!不过,他们是慷慨出击了,累我受这埋怨。”良久,刘皇帝嘀咕道:“但愿,能够有所建树,平安归来吧!”
就如他说的,肯定刘昉兄弟俩选择的同时,刘皇帝这心中,又何尝没有担忧呢?那毕竟是他的儿子,还是十分看重的儿子。只不过,将这些带有软弱性质的情绪表现出来,不是刘皇帝的风格。
沉吟间,刘皇帝思绪翻飞,他想起了不久前刘廷翰上奏的一份请罪书,上边对他出塞无功折返的情况,做了一番详尽的禀报,因靡费兵马钱粮而无收获,自觉愧对朝廷,辜负皇帝信任,自请责罚。当然,他还是把军中急躁、冒进的情绪,以及他对形势顾忌、辽国动向的一些猜测判断,一并做了解释。
事实上,枢密院、兵部虽不缺石守信、曹彬、潘美这样名将,朝中也不乏运筹帷幄的能臣,但论及战场上的情况,对瞬息万变的战机的把握,还得看前线的将帅,他们对于战场形势的认识与判断才是最有价值的。
因此,对于刘廷翰的“畏战”不进、无功而返,刘皇帝并没有过于苛责。相反,为了安抚其心,还手书回复,告诉刘廷翰,离弦之箭的威力有时候不如引而不发,他那三万大军,就是一支锋利的箭矢,蓄势待发,刘皇帝将掌控弓箭的权力给刘廷翰,如何把握,听其自决。
从本心来讲,对于刘廷翰的谨慎持重,刘皇帝还是比较认可的,毕竟契合他的习惯,过去他不乏大胆冒险的决策,但本质上,还是个厚重求稳的君主。
同时,鉴于军中将校意见不一带给刘廷翰的庞大压力,刘皇帝还让枢密院拟制,措辞严厉,正告中路将士,确立刘廷翰的权威,缓解其压力。
不论心中具体作何想法,但不得不说,对于他的将帅们,刘皇帝还是予以充分的尊重与信任,不以一时得失论成败。当然,也是二十多年积攒下来的权势与威望,给了刘皇帝足够自信的底气。
在大汉帝国的体制中,皇权已然得到了极大的强化,在结合刘皇帝个人的权威,自然更上一层楼。
因此,到如今,大汉帝国的权力结构其实是很不平衡的,哪怕刘皇帝善于玩弄权术,大搞权力制衡,并构建了一套比较完善的制度与国家管理体系,但他本人就是这个看起来完善体制的最大破坏者。
发展到如今,一旦刘皇帝这边出了问题,那么必将影响到整个帝国。当然,也就是刘皇帝了,换任何一个后继之君,都难以做到这一点。
考虑到刘廷翰的奏章,刘皇帝心底也隐隐有个声音,若是杨业、王彦升两军也一样,哪怕同样无功而返,毫无建树,只要能顺利归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刘皇帝终究还是人,也会有私念,虽然这些年一直压制着,但毕竟存在。过去因为太后、因为兄弟,他做了不少他不怎么乐意的决定。
适才符后气势汹汹前来质问,刘皇帝之所以褪下那强势的外表,更重要的,还在于对大符的怜惜与愧疚之情。一共三个儿子,一个过继出去了,如今,两个都派到战场上去,让她担惊受怕......
“喦脱,去,让张德钧查查,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朕的禁令,已经不起作用了?”抬起头,刘皇帝冷冷地对喦脱吩咐道。
“是!”
一听此谕,喦脱就忍不住心头发颤,皇帝这杀气腾腾的模样,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受到责惩,多少人丢掉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