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隧道漫长得仿佛无边无际,沈清芜坠落下去时深不见底。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发作的时候她像是坐上了一辆失控的过山车,飞到云端后又砸向深渊。
她在本该意气风发的年纪,看到了自己痛苦无望又垂死挣扎的漫长余生。
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要爆炸的定时炸弹,不应该被贺妄全盘接收。
“我不在乎,我陪你一起治疗。”贺妄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嗓音喑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清芜重复了后半句话,“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每时每刻陪在我身边,带我去积极的吃药治疗,包容我的一切消极情绪,我每天都在变好,不久之后就能彻底被治愈。如果我们在一起,会像世界上千万对情侣那样约会、相处,陷入热恋,直到谁也离不开谁。你向我求婚,我答应了。我们在风景秀丽的小岛上举行婚礼,共同组成一个温馨的家庭,每天用早安吻拉来温情一天的帷幕,夜间在柔软的床上相拥而眠。听起来的确美好得令人向往。”m.
“但那也只是幻想而已。”沈清芜陈述着事实,打破了美梦,“你根本不了解双相。”
男人绞痛的心沉到了谷底。
沈清芜缓缓说,“以上幻想都建立在我双相治好的基础上,如果我一辈子都治不好呢?如果我更严重了呢?”
贺妄不假思索,“那也没有关系。”
不,有关系。”她语气轻柔地否定了他,“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要深思熟虑,我就像是一个炸药桶,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爆炸。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照顾着我的情绪。就在你以为我要好了的时候,我一次次更严重的发作会让你失望透顶。”
“设想一下,我们牵着手去情侣餐厅吃饭,这是你精挑细选出来的餐厅,出发前期待着和我有一次甜蜜的约会。可好好吃着饭我忽然就发作了,我把一整张桌子都掀翻了,把筷子砸在你的脸上,用最难听、最恶毒的词汇咒骂你,用最大的力气打你,餐厅里所有人都用惊恐的目光看着我们,对我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你能受得了吗?”
“你带我去顶楼看烟火漫天,想要和我回忆当年的点点滴滴,我被你抱在怀里和你接吻,我们爱意正浓,但下一秒我却忽然觉得世界了无生趣,当着你的面从顶楼跳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你怎么办?”
贺妄的大脑一阵嗡鸣,他僵在了原地,像是有什么东西敲在了他的心脏上,呼吸都在这一刻跟着断了。
或许是这一番话让沈清芜的情绪起伏过大,她的手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发抖起来。
她将手攥成拳,指甲陷入皮肉,但没有用。
沈清芜痛恨且厌恶自己的躯体化,她想要拼命控制、遮掩它,但任何反抗都是在做无用功,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衰败腐烂。
贺妄一把拉过了她的手,粗粝温热的大掌包裹着它,放到唇边亲了亲,语气坚定又温和,“没事,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来的路上他搜过许多双相相关的知识,还打电话问了温如琢。
双相患者出现手抖、心悸、呼吸困难等躯体化症状并不罕见。
他看那些科普知识时已经痛彻心扉过一遍了,但现在亲眼看到她手抖,那股浓重强烈的刺痛和悲鸣铺天盖地地把他淹没了。
最直观的画面给了贺妄当头一棒,让他全身的血肉都被割裂似的痛。
他把她紧紧按入怀中抱着,动作急切又不由分说,像是怕动作再慢一点,怀里的人就会变成泡沫随风而逝似的。
沈清芜感受到他的脸埋在了自己的颈窝,灼热的气息呼出来洒在她那处的皮肤上,但更加滚烫的是,几滴湿润的液体。
她的瞳孔骤然一缩,想要抬手推开他的动作都顿住了。
贺妄这是……
哭了?
窗外的夜雨滴滴答答,室内死一般寂静,两人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多久。
他们仿佛触底相拥的沉石,在潮湿泥泞中雾失楼台。
冰凉的液体从眼眶滑落,沈清芜抬手自然地擦去眼泪,“对不起,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没办法给你想要的。”
不管她在两人的相处中怎么努力去平衡关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在他们琐碎日常中,她早已债台高筑。
按在沈清芜后背的那只大掌颤抖起来,他松开了紧紧圈住她身体的手臂,抬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贺妄眼眶发红,嗓音哽咽,“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是病人,我照顾你的情绪是应该的。就算治疗效果不理想,我不会对你失望透顶,只会更心疼你。”
“桌子掀翻了就重新点一桌,筷子砸在脸上也不疼。他们不敢指点我们,除非是活腻了,如果你不喜欢被人注视我们就包场。骂我——”贺妄语气轻漫了些,让压抑沉重到缓不过来气的氛围缓和了些,“宝贝,你所知道的最肮脏恶毒的词汇我十岁恐怕就用过了。”
“至于自杀……”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声线有些颤抖,“我会守在你身边的,我会牵住你的,相信我好吗?宝宝。”
“你也不需要感到愧疚,我喜欢你,追求你是应该的,你接不接受我是你的选择。爱情不能只用物质来衡量公平,不是简单的是非对错。我对你好,我很快乐。我能从中获取情绪价值,你明白吗?”
贺妄的语气柔和且坚定,“你不需要给我什么。你只要让我陪在你身边,你只要看我一眼就好……”
你只要看我一眼,我炽热恣狂的灵魂就会为你燃烧,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