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悦:“想就闭嘴。”
……
梁特助买了个五块钱的牛奶面包,裹紧了外套,才从小超市出来,打算再买瓶水,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他一时汗毛直竖,差点没拿稳面包,“叶……叶先生。”
梁特助推了推眼镜,自打被叶嘉发现身份,接着用这身份对付了沈知韫一把后,梁特助就不敢再小瞧叶嘉。
以前他觉得叶嘉是个刚出校园的学生,天性里带着学生气的单纯,现在可不敢再这么想了,叶嘉明显不是他想象中的温和乖巧。
能跟沈知韫同频合拍,某种程度上,叶嘉绝不是个好糊弄和好招惹的人。
“梁特助,”叶嘉冲他一笑,目光落到他手上,“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梁特助不敢瞒他,“沈总在卫生所输水,我来给他买点东西。”
“他感冒了?”
“体温有点高,是发烧。”
叶嘉闻言一顿。
梁特助见缝插针,叹口气,道:“听医生说是着凉惹得祸,再加上这些时日太疲惫,飞机飞了十几个小时,没休息好,三餐也不准时,种种缘故堆积在一起,就扛不住了。”
说完,他悄悄去看叶嘉,正对上叶嘉似笑非笑地眼神。
梁特助:“……”
梁特助闭嘴,主动把面包和热牛奶递给他:“我多嘴了。”
“没事,”叶嘉没接过东西,“你拿着吃吧,别也累垮了。我去给他买点东西带过去。”
梁特助一愣,隐隐激动,推了推眼镜:“您要去看沈总……那我回去了?”
“回去吧。”
叶嘉走进小超市,买了两袋面包,输液的人最好不要喝水,叶嘉不确定沈知韫会不会渴,还是给他买了瓶电解质水。
买完东西,他去了卫生所。
卫生所门口有一小片空地,水泥地面,路灯幽幽,诊所内空间不大不小,一个输水大厅,摆着几排椅子,左手边是药房,右手边是诊室。
正厅角落坐着一个人。
屋里暖气开的高,沈知韫脱了外套,搭在手肘。他仰靠着座椅,阖目养神,眉头微微皱着,周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的冷淡气息。
左手输着液,细管蜿蜒,吊瓶才降低三分之一的高度,估计还要输个半个多小时。
叶嘉坐到他左手边,沈知韫没睁眼,语气有些疲惫,“你去休息吧,明天的会议暂时推迟,改到后天。”
他没听到梁特助利落的回应。
耳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声音不大,沈知韫缓缓睁开眼,眼底倦意寥落,沉沉的侧头看去:“你……嘉嘉?”
沈知韫瞳孔一缩,叶嘉嗯了声,已经把塑料袋撕开,浅褐色暄软的面包散发出淡淡香气,电解制水也拧开瓶盖,放到手边。
“梁特助说你没吃晚饭,”叶嘉道,“怎么弄的?”
或许是发烧引起的,沈知韫脸色不正常,带着病态的红,眼眸一如既往幽深平静,下眼睑却同样因为疲倦、血丝,而颜色深浓。
他罕见的脆弱模样。
修瘦分明的手抬起,温度灼烫,轻轻碰了下叶嘉的指尖,便接过面包,语气中有些笑意:“谢谢。”
“昨晚吹了点冷风,”他没有吃面包,而是向叶嘉解释道:“明天要回海市,输水好的快点。”
叶嘉点点头,拿起他的大衣,让他穿上。
沈知韫眼底笑意漫开,想说些什么,叶嘉便道:“知韫哥,你年纪不轻了,别像年轻人一样以为吹冷风是小事。”
沈知韫笑容一僵,神情掩映在角落的阴影中,好半天,他才若无其事的接过叶嘉手里的大衣,披到肩头,“也许是淋雨淋得。”
“嗯。”叶嘉没多说什么,看他披好外套,目光便挪了回来。
身边,沈知韫在吃他买的面包,吃的缓慢,偶尔会轻轻朝他看来,观察他脸上的情绪,一块面包不大不小,刚刚好饱腹。
吃完,拧开瓶盖的电解质水便递过来。
沈知韫温和的注视着他,“谢谢。”
“不客气,”叶嘉也很客气的回,“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笑容又僵住,沈知韫拿着水,插着针管的左手动了动,指尖蜷起一个弧度,又克制的放松,唯见手背上绷紧的青筋。
他喉结滚了滚,哑然:“嘉嘉,我们之间只剩下责任了吗?”
“不,”叶嘉说,“还有你的共同财产。”
沈知韫彻底安静。
他静了几秒,开始迅速回忆昨天与叶嘉的每一次对话。
很明显,叶嘉还在生气。
甚至因为他昨天的一些话,更加生气了。
生病让他的思维运转迟缓,神经紧绷,注射入体内的液体冰凉,他疲惫的无法精准听出叶嘉话里的意思,也无法针对这意思,进行补救和挽回。
沈知韫素来精通各种谈判技巧,谈判桌上无往不利,可以冷着脸,不紧不慢的驳回合作商每一项不合理的诉求。
只是现在,新来的“谈判商”与他人不同,他让他心软、珍重、爱护,比起谈判,坦诚相待才是真正该做的事。
“嘉嘉,我又让你生气了吗?”思虑许久,他有些谨慎的问。
叶嘉点头:“嗯。”
“我该怎么做。”沈知韫看着他,发烧使他看起来带着几分憔悴,但他眼神温和,气氛也没有昨天的紧绷与一触即发。
在这空荡荡的卫生所里,沈知韫披着大衣、输着水,好像终于寻到了一点正确认错、求得原谅的方式。
“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他右手挪动,轻轻触碰叶嘉的指尖,温热的体温交融,夜色似乎也跟着宁缓下来,“所以嘉嘉,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角落的阴影笼在沈知韫深挺的眉骨上,没了凌厉、冷淡,只有静默无声的服从,他声音愈轻,“不原谅也可以,只要能让你消一点气。”
他应该给叶嘉更多时间,也给叶嘉足够的主动权。
他犯了错。
就该温顺的低下头颅,祈求对方的宽恕。
而非像昨天那样,不顾对方的意愿,强硬的堵住叶嘉的嘴。
叶嘉没有回答他,他手撑在椅子上,紧绷的唇角在沈知韫看不见的地方,如冰雪消融般微微松了松。
“不是不可以原谅你。”寂静中,叶嘉终于开了口,他没看沈知韫,垂眼说道:“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事。”
沈知韫唇边有些许笑意,静静望着他:“好。”
“我其实是一。”叶嘉说。
笑容缓缓僵在脸上,沈知韫因为发烧而迟缓的思绪越发沉重,他若无其事的,嗯了声,右手扯松了领扣,试图去理解叶嘉话里的意思。
“嘉嘉,你是一……这样,好,我知道了。”
“所以你能让我在上面一次吗?知韫哥。”叶嘉认真的问他。
沈知韫低头与他对视,唇边笑意不变,发烧令他意志昏沉,他的思绪里仿佛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让叶嘉消气。
幽深的瞳孔映出叶嘉一本正经的脸,沈知韫平静的,点下头:“可以。”
“真的可以?”叶嘉又问他。
“可以。”沈知韫依旧点头,在这昏暗的夜晚,专注的、沉静的盯着叶嘉的眼睛,病态苍白的脸上情绪是淡的。
他俯下身,呼吸间温度滚烫、灼烧,却克制的没有离叶嘉很近,“嘉嘉,这样就会消气吗?”
“嗯,会消气。” 叶嘉唇瓣翘了翘,回答他。
沈知韫便也笑了,倦意如潮水般沉沉卷来,他混沌疲惫的大脑无法思考太多。
终于得到一丝回应,他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叶嘉的额头,道:“好,那就什么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沈总烧昏头了,绝不会有反攻情节哈
嘉嘉故意的
这章待会儿再改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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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九点,操场上原先停放越野车的地方又多了辆九人座奔驰商务车。
张校长等人一早便等在教师宿舍门口,跟众人一起吃了最后一顿早饭,为他们送行。
今天的天空仍然是暗的。
昏沉沉一片。
叶嘉走在彭明明身后,手里大包小包拎着东西,都是乡亲们热情赠送的土特产和干菌子,把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连带着座椅之间的空隙都放了东西。
郝悦晕车,去坐了副驾。
驾驶座上有个一身黑衣的保镖,负责开车。
车内空间宽阔,小电视上放着早间新闻,立体音响环绕,条形灯带散发着柔和微光。
郝悦转身去问叶嘉,“你不……去前面坐?”
她言语含蓄,眼底却有些调侃的笑。
叶嘉昨晚睡得晚,今早八点才醒,匆忙洗了把脸、刷了个牙,额前碎发湿润,眼皮被冷空气刺激的薄红。
他不笑时清冷,典型的冷系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