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不再是赏心悦目的蔚蓝,而变成绿中带黄,到处是白色的浪花——海浪连绵不绝,一个接着一个。
等浪被推倒跟前,就会演变成小山一样的巨幕,铺天盖地地砸下来,将船颠得起伏不定。不断有浪头盖过驾驶台,整艘船几乎成了潜水艇。
这时视线瞭望已经完全不管用,只能依靠雷达航行。自动舵也根本无法使用,身强力壮的宋巍憋着劲掌住手动舵柄。
在巨浪拍打之下,必须顶风航行,否则船体随时会被吹得侧翻。可往往一个浪过来,就能让船首向偏开十几度,只有反复调整舵角才能制造出转船力矩来抵消风压力矩。“长舟号”在不断扭曲的航迹中,勉强向风暴的外围驶去。
在风浪合力的作用下,宋巍红着脸、憋着劲,却依然时不时地报告:“船长,把不住了!”
王航早已明确地接过航行指挥权。他扫视一眼驾驶台上的各项数据,给机舱摇了个电话,告诉老轨:“风浪很大,即使是应急措施主机受损,也不能出现停车。”
许衡不清楚机舱里的状况,只晓得自己掌心里全都是汗,抓扶把手的胳膊都发酸了——确切地说,她已经不是抓扶,而是单臂吊挂在墙壁上,随着风浪左右摇摆。
舱室里早已无法安坐,也没人留在房间休息。船员们该值班的继续值班,不当班的就到处检查、排险。大厨照常准备晚饭,小四川抹桌子拖地。
在船上,不会有谁因为风暴而吓得无法工作或逃离岗位,越是情况紧急,越要做好分内之事,这样才有可能度过难关。
毕竟,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每一次,船头劈波斩浪直冲风面而去;每一次,大海在人力面前被划开缝隙。
滔天巨浪、倾盆大雨已经不能够给许衡制造恐惧。风声、雨声、波浪冲击舱壁的声音,全是大自然愤怒的轰鸣,是它对人类挑战不屑的回应。“长舟号”则以更加顽强的意志继续,扭曲的航线、颠簸的船体都不足以动摇航海家坚定的决心。
在人与自然无尽的抗争中,我们永远取得不了胜利,但我们也永远不会屈服。
那天晚上八点,他们终于驶离了风暴区,进入到风平浪静的海域。
船上人也都安下心来,先后换着班吃饭、休息。张建新和宋巍留在驾驶室,许衡跟着王航下楼去餐厅。
路过黑暗的拐角处时,她被男人抵在墙壁上狠狠亲吻。这是一场没有铺垫的突袭,却能从那热切的需索、猛烈的动作中感受到难以言喻的激动之情。
许衡没有出声,像野兽般回应着他、迎合着他。
遭遇风暴、战胜风暴,在搏斗抗争中赢得胜利,正是航海的独特魅力。尽管其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变数,却吸引着人心中渴望冒险的因子蠢蠢欲动。无数勇敢的先行者前仆后继,无数热切的后继者跃跃欲试,这项自古以来的伟大事业,必将持续而繁盛地蓬勃下去。
我的爱人,是个与海比肩的勇士——这样的认知,远比欲望本身更将令人动心。
远离暴风雨之后,“长舟号”的航行越来越顺利。大海仿佛又变身成为温顺的脾性,兼容并蓄地敞开胸怀,拥抱着航行其上的船只。
很多时候,途经线路上空旷无垠,四周一座岛屿都没有,一艘船也看不到。在那片湛蓝的空旷中,许衡真正体会到无拘无束的自由,总有幻化成一尾鱼的冲动。
特别是白天,驾驶室里上只有一两个值班水手,她就独自趴在舷墙上,看船行大海、云起云落。看着看着便会上瘾,一不小心便是半天时间。
王航常笑她中了毒,“蓝色鸦片”的毒。
许衡无从反驳,只想自己怕是真的魔怔了。
恬静的海上日出、从容的海上日落是美的造化:辽阔海面上各色云朵变幻无穷,柔和的天光与水面波纹相映成趣。还有那些清朗无风的夜晚,站在甲板上仰望漫天繁星:澄清的夜空中,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