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兄千万别意气用事,老衲以为曲兄说出昔年之事,岳小侠当能念在你不知之过,而予原谅,曲兄快点说吧!”
老化子沉声道:
“老化子杀人偿命,不想解释,虽然昔年是个误会,但岳家骥确实死在老夫手中”
岳家宇面色一冷,道:
“曲志刚,家父与你何仇?”
曲志刚宏声道;
“小侠听我说,昔年武林中人与令尊定下盟约,不准学那狂人的武学,这件事与曲兄毫无关系,他自不必参与凶杀之事,只因在该案之前,曲兄曾与令尊印证武功,那时他们都将很年轻,自是有些火气,而约定印证之期,正是数百高手联手屠杀岳家那一夜。曲兄按时赴约,当到达贵庄后时,突见令尊目蕴凶芒,向曲兄扑到,全力施出一式怪学。”
“曲兄不知岳家遭难之事,更不知令尊目蕴凶芒是因为搏杀太久,用力过度的脱力失常现象,事实上他那时是视而不见,根本不知对方何人,只以为是那些以多为胜的武林败类。”
“曲兄为了自保,而且素知令尊武功极高,自不敢大意,竟以全力出掌,那知”
百了大师慨然叹道:
“只发出半掌,曲兄感觉有异,因令尊之掌力软弱无力,曲兄大惊之下,急忙收回掌力,但已不及,令尊已经倒地而亡”
岳家宇泪如泉涌,面孔扭曲,冷峻地道:
“即使果真如此,亦不可原谅,家父之仇,无人知道他丧于何人之手,而曲志刚既是失手,本不能怪他,但他杀人之后却秘而不宣,显然居心不测!”
老化子凄然道:
“人非圣贤,谁能无过,老化子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自也有其弱点,当时知道是个误会,但错已铸成,不可挽回、四望无人,只得将令尊之尸体携走,埋葬于茅山。”
他慨然叹道:
“数十年来,老夫痛苦已极,此事神不知鬼不觉,一般人都以为是左世保所为,老夫不说,谁也不知,但老夫良心有愧,然时或安,只得将此事坦白告知几位友好,如梅友竹,百了等人”
岳家宇悲不成声,这该怎么办呢?他咬咬牙沉声道:
“曲志刚!家父虽非你有意杀死,但确是丧在你手,而且你曾想一手遮天,永远瞒人,仅此二点,已是死有余辜。这样吧!你若能接下岳某的‘鹤形八掌’第七式,看在你救治万、纪二女及今夜援手面上,从此恩仇两抵,没若接不下来,那只好认命了。”
事已至此,老化子自不会退缩,况且他今夜此来,乃抱着必死之心。但百了却大为焦急,连连摇手道:
“岳小侠且听老衲一言!俗语说怨家宜解不宜结,曲兄既已自承错误,且将一件神不知鬼不觉的机密公诸朋友,足见他不失为正大光明,小侠看在救治万、纪二人面上,也该从此化解,不再”
岳家宇厉声道:
“救治万、纪二人及连番对在下援手,乃是故意示恩,图免一死,在下不能让父仇及全家四十一口血仇置诸脑后,曲志刚你准备了!”
老化子神色肃然,缓缓跟上三步,道:
“出手吧!老夫舍命奉陪就是子”
岳家宇仰天悲呼道:
“爹爹,孩子终于找到岳家的仇人了!从今以后,你老人家可以瞑目九泉了”
语毕招出“鹤形八掌”第一二式,已告出手。狂飙乍起,地上尘土立即弥漫了三丈方圆之地。
老化子虽然身负绝学,但因有愧在心,不免打个折扣,况且“鹤形八掌”的威力,大出他的意料。
岳家宇虽然悲忿交集,但他也是极富情感人,大丈夫受恩一滴,当涌泉以报,万、纪二女若非老化子设法相救,恐怕早已白骨一堆了。
只因父仇不共戴天。原以仍以六七成真力相搏,第三四式施出,百了大师还在一边央求。但“冷血武后”却无于衷,好象谁死谁活都于她无干。
老化子的工夫,以小巧为主,但“鹤形十八”以雄猛为主,只因在三丈方圆之内,即使闪过正锋,仍然无法拿稳桩步。
第五式施出,老化子骤感身如随风飘舞的败叶,四面八方的压力,一重重一排排压到,不容他眨眨眼和喘一口气。
当第六式出手时,老化子胸头一阵翻腾,暗暗将一口鲜血咽下,这本是练武主人受伤时的大忌,有血应该吐出来。但他此时早已视死如归,若吐出鲜血,也许会使对方产生不忍下手之心,那样一来,他即使不被杀死,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那力道太大了,老化子惊喜交集,自己死了之后,不愁白道武林后起无人,然而,他此刻连招和闪避都几乎无法办到了。
岳家宇此刻也是抱着些微不安的心情,咬牙施出第七招,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突闻一声大喝:“家宇住手”!
这声大喝充满了焦灼和悲忿,岳家宇硬生生收回掌力,但因喝声太突然,仅能撤回五成力道,狂飙呼啸中,老化子已被卷出三丈之外。
这是他首次施出“鹤形八掌”第七式。踉跄退了三大步,回头望去。来人竟是梅友竹。一脸惶急之色,道:
“家宇,尚幸老夫及时赶到未让成大错,曲志刚如果有错,也是被动的,这怎能怪他,而他也只能负道义上的责任,至于令尊真正的仇人,仍是左世保!”
此言一出,无不动容,岳家宇沉声道:
“梅大侠若要为曲志刚说情,似也不必转弯抹角,事实上梅侠已经早为他说了许多好话了!请问梅前辈怎知真正的仇人是左世保?”
“喏!”梅友竹伸手一指,只见木屋之后走出一位皓首白眉的老人,岳家宇悲呼一声,投入老人怀中,泣不成声。
此老正是他的师傅“三绝逸叟”司马龙。
此时,梅友竹向百了一打手势,百了立即拉着老化子,悄悄离去,只剩下司马龙师徒在夜风相拥唏嘘。
“师傅梅大侠的话是真的么?”
“是的宇儿!他不会骗你的”
“可是师傅并未提过此事”
“为师怕你一旦知道仇人是谁,而不顾危险,所以没有告诉?想不到你连获奇遇,武功一日千里,现在师傅我也自叹不如了”
“师傅,怎能证明仇人是左世保呢?”
司马龙抚摸着他的肩胛,慈爱地道:
“令尊临危托孤,已经与数百高手搏杀一夜之久,正在人困马乏之时,在左世保突然出现,只与令尊交换三招,就把令尊击伤,不久曲志刚就应约而至,因误会而将令尊杀死。因为左世保知道令尊与曲志刚之约,这只是借刀杀人之计,所以岳家真正的仇人,应该是左世保,而非曲志刚”
岳家宇肃然道:
“家父与左世保有何仇恨?”
司马龙道:
“关于昔年一位奇人声言欲收令尊为徒之事,大概你已知道,当时令尊自是大起反感,乃与同道约定,绝不学那奇人的武功。其实那位奇人正是左世保之师,而那位奇人并未发狂言。只是以为令尊天赋奇佳,有意授他奇学,至于发下的狂言,乃是左世保的阴谋,旨在离间奇人与令尊的情感,使令尊对奇人发生反感,而决心不学他的武功,那样一来,左世保若杀了奇人,他就可以天下无敌了。那知奇人早已知道左世保的阴谋,因为奇人被他偷袭,伤愈之后,正在设法捉拿于他,所以奇人见令尊与武林同道结盟不学他的武功,就知道是左世保的阴谋,乃当令尊之面,揭穿了左世保的阴谋,并声言对三招武功代传与可造就之后盟,因奇人年事已高,当把绝学随身而殁,甚是可惜。令尊绝非贪图别人绝学之人,只因奇人是话他代传有缘者,也就慨允,于是学了三招,此事左世保当然在暗中窥知,就传出谣言。说令尊被盟出卖同道,已偷学了敌人的绝学,并以邪法使令尊梦游,说出学了奇人绝学之事。于是惨祸就发生了”
“原来如此!”岳家宇切齿道:
“左世保这个狗贼,我一定要以最残酷的手段宰了他”
“师傅,你对这件事竟如此详细都从未对徒儿吐劝一字,师傅保密的工夫可真是高人一等啊!”司马龙肃然道:
“师傅不告诉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其实这些详细,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所以才和梅友竹兼程赶来,尚幸为时不晚,未酿成大错。”
岳家宇道:
“如此说来,这件事不能怪曲志刚了!”
司马龙肃然道:
“当然不能怪他!武林中人,必须是非分明。你不妨设身处地想想,假如你是他,又该如何?”
岳家宇道:
“曲志刚自称天下首富,徒儿看不出他富在哪里!”
司马龙道:
“这倒不假,昔年他拥有五个金矿,平均每天出产千金黄金,想想看莫不算天下首富?可是恁多家财,却象风扫一样,不到二十年,已荡然无存”
“怎么?生意亏损了?”
“不,而是做了善事,中原南七北六十三省的贫民,未受他的恩惠的恩泽者,恐怕不多!”
“呵!他竟是一个大善人。”
“所以”司马龙肃然道:
“设若则才杀了他,武林损失自不待言,而你必将痛苦一生,关于你获的机缘,武功突飞猛普之事,梅友竹已对为师说过!不过”
他深深一叹,欲言又止,似有隐衷而不信直言。
岳家宇大声道:
“师傅有话何不直截说出来?”
司马龙摇摇头道:
“为师只能告诉你,凡事多多考虑,对人也要细细观察,不可轻易相信某个人,当然也不可辜负别人的恩情!凡事三思而行,不偏不倚,问心无愧也就是了”
岳家宇肃然道:
“师博此言必有所指,是不是徒儿交游不慎,与歹人为伍”
司马龙道:
“现在还不敢断言!总之对于身边之人,多加留意也就是了。”
岳家宇道:
“师傅!这个鹤园是左世保经营的么?”
司马龙道:
“此园并非左世保的,而是一个女魔经营的,此魔一向独来独往,不知怎地,竟和左世保过从甚密,以师傅猜想,他们可能已是夫妻关系了!”
岳家宇道:
“不知那女魔是谁?”
司马龙道:
“天山野人谷中,有一个‘百鸟娘子’,非但善于养鸟、役鸟,而且深通鸟语,我想当今之世,除她之外,无人能饲养这等凶猛的巨鸟!”
岳家宇大为惊骇,道:
“‘百鸟娘子’是否已来中原!”
司马龙道;
“不但已来中原,而且就在附近!”
岳家宇道:
“大鸟虽然凶猛,仍是扁毛畜牲,自不能与人类相比!”
司马龙沉声道:
“一代女魔,以驱鸟闻名于世,自有她的霸道之处,年轻人见闻不深,千万不可不视天下能人,据说她身边有三只怪鸟,自称为‘鸟中三宝’,其中一只是‘血鹦鹉’,大逾苍鹰,此鸟之厉害,不在于它的钢爪利啄,而是神出鬼没,比人类的智慧还高。令人防不胜防,另外两只奇小的鸟,比麻雀略小,较鸽子略大,十分美丽,有翅无足,飞时全身绒毛张开,首尾不见,好象一朵鲜艳的花朵。名为‘极乐鸟’,据说呜叫之声十分悦耳,能使人陷入幻境,任何骏马闻到鸣声,都会屁尿滚流,瘫痪在地。而且全身羽毛能软能硬,硬时坚如刺猬身上的利针,攻击人畜,方法不同,攻击兽畜,专钻口、肛二窥进入肚中,不一定自何处钻出。攻击人类专啄双眼,由于飞行不带风声,而且有时停在花木上不动,会误为是一朵大花,所以令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