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是如此,越发留心在意。
倒是贾母,临了临了反生出几分痴意,因端起茶盏吃了两口,见众人皆看着,方搁下茶盏徐徐吐出一口气:“早前我便说过,一家子齐聚,相互帮衬方才是兴旺之道。这一年过来,你们自家也心里有数,知道这个道理了。也是因此,现今我方敢提这么一件大事——分家!”
前头众人只还听着,但听到最后两字,不觉悚然而惊,一时都重站了起来。饶是凤姐早猜到五六分,宝玉亦是早知道的,这会儿真听到了,他们也都脸色发白。更何况旁人。这里头,邢夫人又先变了脸色,因白着脸抖着唇道:“老太太,这话从何说起?我们上上下下一家子里外能有几个人?现要分家了,这里里外外的可怎么办?”
王夫人虽素日与她不投契的,今番也觉有理,因劝道:“老太太,可有我们做不到的地方,您只管吩咐就是,何必提分家?”尤氏并媳妇胡氏亦是如此说来,就是李纨这一心念着贾兰的,听到这里,也不觉红了眼圈儿,低声相合。只凤姐与宝玉,一发沉默寡言,不言不语起来——边上朱铭真见着,也不敢言语。
贾母瞧着众人这般模样,心里也宽慰了三分,便摆了摆手,叹道:“你们先坐下,听我说来。”邢夫人等人听说,只得坐下。贾母方慢慢道明:“原这样的事,我是不必管的。只如今家里男人,要么小,要么离着远,咱们家虽不如往日,却还有几两银子,族人亦多。这一日我过世了,你们要么是女眷,要么是小辈,到时候分家也罢,不分家也罢,总归有叫人钻的空子,倒不如我现立了规矩,开发明白。族里自然无话可说,就是你们自己也都能明白,不至于再闹出什么嫌隙。”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见众人皆面色灰败垂下头去,显见着是想起了早年富贵的光景,又虑到日后,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之感,便又道:“我如今虽老了,到底这么些年常听过见过一些世面,知道那些大家大族,一日衰败下去,外头杀过来不说,内里自己还要乱起来,这才是一败涂地的光景。如今你们人心齐了些,我也是想到日后,方早早说了这话——总不能步了那些家族的老路,也一径败个干净!”
这话一说,众人也无言以对,且又生出心酸,不觉都有些哽咽起来。
贾母瞧着,也只合叹道:“事到如今,哭也无用,倒是振作起来才是。且我们家,虽是有些罪过,连着宝玉兰哥儿他们有些受累,到底不曾不许举业,再过一代两代的,好生读书上进,总还要重头起来的那一日。现今倒是自哭起来,又有何用。”
邢夫人等听了,都不敢再言语。
贾母也知这样的大事,断没有一日定下的理,只令他们回去好自想一想,明日再商议。
只这一件事,原是防外人的,纵有如邢夫人这般想着贾母的私房恐多与了宝玉的,也张不开反驳的嘴——毕竟,就算是日后,贾母临终吩咐下来,她多半也抢不得什么。纵真个抢了,又能与哪个?还不是都要落入凤姐的手中。因着这些素日的缘故,竟无人驳回。
翌日过去,众人只说老太太吩咐的是,还是得这么处置。
只贾母听了后,却先提了几句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