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热心的村民帮忙,葬礼办得很是顺利,停灵十天之后,尹绍寒被埋在了妻女的坟旁。
来帮忙挖坑下葬的村民都已经下山回去了,赵徽和葭雪安然皆是一身缟素,在墓前伫立良久,每个人的眼睛都红肿不堪。
赵徽如同木偶般呆呆地站立在坟前,眼神空茫看不出一丝情绪,对葭雪和安然说的话充耳不闻,直到天黑才默默返回住处。
葭雪以为父亲下葬之后,赵徽就该返回京城了,再过一个多月就快过年了,他是不可能在外面长留的,但赵徽天天喝得醉醺醺,只字不提返京一事。
赵徽身上的刀伤基本好得差不多了,但烧伤还未痊愈,需要经常换药,而且他十岁时不慎中毒伤了胃,最忌饮酒,可他天天醉酒,喝到吐血仍旧抱着酒坛子不肯撒手,葭雪苦劝未果,只得给他开药方熬药。
这天晚上,赵徽又醉得东倒西歪,靠在尹绍寒的灵位前发呆,一待就是半宿。
葭雪端着木盘推门而入,木盘上面放着一碗药汤和一瓶烧伤药膏,她借着月光看到赵徽的侧脸,苍白木然面无表情,就像一块没有生气的石头,嘴角胸前血迹斑斑,身边一地酒水,倒着一个空了的酒坛,这副颓废的模样看得她又生气又心痛,“师兄,该换药了。”
赵徽脸色发红,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葭雪只好伸手去解他的衣服,他胸前的衣服已经湿透,散发着浓烈刺鼻的酒气。赵徽呆若木鸡,任由葭雪脱了他的上衣,拆下绷带,抹上新的药膏又再缠好绷带。
“你真的不能再喝酒了,再喝下去你会没命的!”葭雪拿了件干净衣裳给赵徽披上,端起药碗放到赵徽唇边,没好气地瞪着他,心里一揪一揪地疼。
“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赵徽涩涩地开口,顺从地喝光了碗里的药汁,忽然伸手一揽,将葭雪紧紧地箍在怀里,头埋在她的肩窝,“师父和娘都走了……”颤抖的声音里夹杂着哀求:“不管你是姐姐还是小雪,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就像一个绝望的人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那般,她能感觉到他的害怕和孤独,这一次,她没有挣扎,没有推开他,却没有答应他的恳求,他们绝无可能,她一定会离开,然后永不再见。
“七年前师父帮我调查漕帮的事,被赵徵收买的杀手暗算受了伤,他跟我说是小伤,早就好了,他居然瞒了我整整七年。十年父子之缘,在我心里他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娘因我而死,我又害死了师父,我是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该死的人是我!”
如果可以永远当尹珩,不是赵徽,那该多好。
他会成为江湖中行侠仗义的大侠,而不是现在活在尔虞我诈争权夺位之中的明睿郡王,空有高高在上的地位,很多事却身不由己无能为力。
皇帝是他的亲生父亲,可在他二十二年的人生之中,皇帝何曾给过他父亲的关爱,只不过一个身份正名,一个封号,一座冰冷的府邸,然后一个配给的王妃,就完成了父亲的义务。那个父皇,不过是人生中无关紧要的过客而已。
“小雪,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赵徽用哀求的语气重复着这句话,松开怀抱,抓住她的肩膀凝视着她,目光酒意迷离而温柔深情,一低头,牢牢地锁住了她的唇。
“唔,放开我!”心房猛然一颤,葭雪双手一撑推在赵徽结实坚硬的胸膛上,用力推开了他带着酒气的热吻,站起来转身就走。
“别走!”赵徽霍然起身从背后抱住葭雪,将她紧紧地箍在怀里,手臂的力量大得惊人,葭雪用力挣扎却无法脱离,正要伸手去点他手臂上的穴道,自己却忽然腾空而起,被赵徽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床榻边。
“你疯了吗!放开我!”葭雪怒骂,奋力一挣,从赵徽的怀里跌落,倒在了床上。
回答她的却是赵徽近乎疯狂的吻,他整个人压了上来,重重地覆在葭雪的嘴上,蛮横地撬开她的牙齿,舌头滑进她嘴里,狠狠纠缠吸吮,一只手死死地攥着葭雪用力推他的手臂放过她的头顶压住,让她无法动弹,另一只手已滑进了她的衣裳。
挣扎不脱,葭雪羞怒交加,猛一抬腿,重重地击在赵徽两腿之间。
赵徽吃痛皱眉,手上力道一松,葭雪立即奋力推开他,跳起来扬手一巴掌扇在赵徽的脸上。
疼痛让赵徽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他望着眼前钗环散乱怒气冲冲的少女,酸楚而涩然地问道:“小雪,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近乎哀求的询问就像一道闪电狠狠地劈在了心上,葭雪看着他的眼睛,充满了深情和渴求,还有一丝害怕。葭雪心里陡然一酸,在那场大火里,是他陪伴在她身边挽救了她的生命,然后在身上留下了永远无法消退的可怖疤痕,是感激还是喜欢,她已经分不清了,可是再浓烈的感情也只能止步于此,给自己设下的底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挑战的。